第二天迟辞醒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泽维尔。
迟辞有些怀疑他是没事儿做吗,怎么天天来她这里打发时间。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泽维尔抬眸瞥了她一眼,迟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进来的一群女仆包围住。
“今晚订婚宴,你们人类不懂血族的礼数,她们会纠正你的行为举止。”泽维尔坐于高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完这话后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量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出口。
“她……有没有为难你?”
谁?
他这么突然提到,迟辞第一时间还没想起来。
随即对上男人幽深的赤眸,活像得了红眼病。
不对,她又想跑题了。
“没有,她很乖,在我看书的时候她睡着了,还叫了我姐姐。”迟辞回忆了一下。
“那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白裙断掉的肩带,因为被打了个结显得左右一高一低,但因为少女皮肤白皙,并不十分显眼。
迟辞垂眸瞥了一眼,随口回应道:“穿了太久,烂了。”
这是实话,从棺材里带出来的衣服,谁知道穿了多久了,好在还没有氧化,不至于让她衣不蔽体。
泽维尔微微蹙眉,片刻后道:“等今天晚上的订婚顺利结束,明天我让……”
他突然顿住,抬眼,而迟辞也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
什么都没有。
但泽维尔像是听到了谁在说话,嗯了一声后又看向迟辞,薄唇微抿道:“明天我带你去人类的城邦买些衣服。”
迟辞:?
泽维尔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本来不欲多说,却在少女清亮的眸子里败下阵来,金色分明应该是血族最讨厌的颜色,他却对女孩这双眼眸升不起任何一点厌恶。
“血族自有办法伪装成普通人类的能力。”泽维尔轻咳了一声。
是吗?
迟辞想起两人初见时他被凯德斯追得到处乱窜,甚至还拿她当临时补充剂的场景。
当然她也不会问出口,毕竟她怕泽维尔一个恼羞成怒把她掐死。
泽维尔又一次离开以后,女仆们伺候着她换上了晚上要出席时穿的礼服,迟辞本还有些担心现在不小心弄坏了衣服,却被女仆长告知还有备用的。
好吧,那她就能毫无负担地折腾了。
女仆们服侍她穿上了那套无数丝带和结构复杂到她根本没看懂的裙子。
她本以为按照他们血族的习惯,服装应该都是以黑色为基底,但她现在穿的这条裙子,却是明艳而又张扬的赤色,甚至在丝带和衣角的边缘都是淡金色的暗纹。
当废了一番时间后好不容易穿好这么一套衣服,迟辞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感觉这种中世纪的礼服还是太变态了,就她这具身体不盈一握的腰肢,腰束部位还是感到有些勒。
少女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就连见惯了血族美人的女仆长都在一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女孩除了在泽维尔面前,很少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她总是坐在宫殿里能照到阳光的位置,安静乖巧到宛如一朵缓慢生长的菟丝花,悄然爬上束缚别人的心脏。
但现在,女仆长恍然发觉她根本不是什么菟丝花,而是一朵艳丽却冰冷到灼眼的红蔷薇。
在女孩漫不经心地侧眸看来时,这种看似温柔却掩盖了目中无人的眼神感觉竟然与巴托莉夫人极为相似。
不,也许还是不太一样。
她的眼神比夫人少了几分侵略性,却更多了一些……
女仆长说不出来,态度却下意识地更恭敬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只是把她当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柔弱人类少夫人,现在,女仆长多少有了些真心实意的臣服。
这样毫无依据的情绪或许荒唐,但女仆长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也是她能作为低级血族多年来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经验。
迟辞任由女仆们摆弄,在她的脸上涂脂抹粉,她听到一个女仆小声的低语,说她这张脸完全没有化妆的必要。
她倒觉得是实话,毕竟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虽然那张脸看起来有几分可爱稚嫩,却仍压住了这血红色的长裙和暗金的纹路,明媚但不妖冶。
但这样她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对女仆提出了要求,对自己的眉眼稍加修整。
等妆造结束日光已近中天,女仆们知道她作为人类需要足够的休息,便暂时退下了。
此时迟辞仿佛才注意到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渡鸦。
渡鸦停在那里,用黢黑的小眼睛侧着脑袋看她。
女孩走了过去,脱掉蕾丝花纹的手套,抬手试探性地用指尖在它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渡鸦没有飞走,只是有些呆滞地抬头看她。
于是迟辞心安理得地顺着它的颈羽摸了摸,因为她没有养过鸟,只能下意识地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撸几下。
没想到渡鸦却眯起了眼,一副享受的模样。
迟辞觉得有趣,虽然她在这城堡中待了四天都没有踏出门槛一步,却一直有人有鸟送上来给她解闷。
吃喝穿住都不是问题,似乎要比上个世界刚开始还要从零开始丛林求生更好。
她只摸了几下便又回到床上准备午睡,一直摸下去多冒昧,她怕把人家摸秃了。
但渡鸦似乎并不这么想,在看到女孩离开后它的小圆眼睛动了一下,爪子慢慢向前挪动了一点,明明是挺大体型的鸟,动作却像做贼一样畏畏缩缩。
见迟辞对于它的试探没什么反应,它干脆向前蹦了一步,微微张开了翅膀,似乎只要迟辞一驱赶它就会立刻飞走。
迟辞还是没动,她看着渡鸦的动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看它一点点胆大起来,最后翅膀一扇半飞半滑翔地一头扎进了 她柔软的大床上,让迟辞感觉它不像鸟类,反而像粘人的小狗。
她心情好,倒也不觉得渡鸦脏,不计较它的上床行为,但还是捏住了它的小脑袋警告道:“不许拉在我床上。”
鸟类都是直肠动物,她最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