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川似乎想起往事，眼神都变得柔和，语气中竟然带着丝丝温柔，“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她觉得委屈的时候也是你这模样，嘴上不说，脸上却明摆着。”
林静不信，她绝对不信，“她也就八岁吧？怎么可能像？”
她都已经年过半百了，有些情绪就算没有刻意掩饰，但伪装有的时候成为本能，她不信自己会跟个几岁的孩子一样一下子就被人看穿。
这都不是欺负人了，简直就是侮辱人。
秦子川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像。”
其实在第一次公安局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有意思，那种熟悉的感觉他开始也不清楚，现在依旧不清楚。
他觉得，自己会在意，应该是因为她像秦晓蕾。
小时候，那小小的人儿只要坐在课本面前，圆圆的脸蛋都能扭到一起。
却还要口是心非的对他说，“我的哥哥是年级第一，我也要做年级第一。”
想起过去，秦子川也觉得好笑，“一年级就年级倒数，还想要做年级第一。”
林静皱眉，“是不是你对她的期望太高了，所以她想要迎合你？”
秦子川摇头，语气苍凉，“父母不在了，我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林静对他这话的可信度严重怀疑，“你可能觉得自己要求不高，那是对你自己，对正常人来说其实你的要求已经很高了。”
秦子川怪异的看着她。
林静道：“你对我这个不熟的人要求都这么严格，很难想象你妹妹被你教导得有多严格。”
秦子川神色有些艰涩，“其实我一直后悔。”
“是吧。”林静觉得他终于听到普通人的声音了，后悔就对了，你就不该这么严格。
“我当时若对她要求严格一点，她就不会来天黑了还走那么远的路来学校找我，而应该找隔壁邻居给我打电话。”
林静……
“我在学校寄宿，她一直喜欢找各种借口来学校找我。”
“那么远的路，她一个小孩子说来就来，每次既担心又开心，哪里舍得批评她，哪怕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这么做危险，我都没有严厉的告诫她。”
“甚至有的时候还想舅妈对她太苛刻了，表弟表妹也常常欺负她，她来我这里透透气也没什么。”
人生无常，有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有的人因为被管束得太严格变得压抑叛逆，有的人因为疼爱纵容而丢了性命。
林静不忍心，安慰道：“你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么多？”
可惜有的时候懂这些道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林静为秦晓婉默哀，为年少的秦子川默哀。
秦子川翻开了高二的课本，“好了，今天争取把这一章学好。”
林静……我还是为自己默哀吧。
南下打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火车站的人也越来越多，糖葫芦的生意很好。
林家的糖葫芦数量少、价钱贵，但是颜值高，就算是涨价了也有很多人来卖。
林洁和佟小玉的生意很好，扣除其他人每天分的小钱，他们每人每天差不多能赚七八块钱。
同样是赚钱，这可比林顺他们给人扛包轻松太多了。
林洁算了算，一天能赚八块钱，一个月可不就能赚两百四十块钱了？
有这钱她还去做什么临时工？脏活累活都要做也就罢了，因为她是临时工，干了这么多年没转正，在单位没少遭人白眼。
林静不觉得这是辞职的好时机，“这会儿生意好也跟时候有关，过年探亲的，回乡的，返城的人多生意自然好，赚的也就多。”
“过不了多久，客流量肯定没这么多了，姑姑打算怎么办？”
更何况铁道部和别的部门不一样，那是不会有倒闭风险的，过两年待遇更是节节攀高，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年年加薪的。
林洁想想也是的，毕竟她就住在这附近，也是知道大概情况的。
以前自己守着这份临时工生怕被人挤兑下去，没想到守着火车站门口能有这么发财的机会。
但她比林静更清楚实际情况，“应该不会，我瞧着这几年去南边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去南边进货来市里卖，除了过年那几天，其它的时候都是买不到票的情况居多。”
高铁还没有修，这时候火车站的人流量真的很高。
“不过山楂是有季节的，做不了一年，可惜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好的机会？”林洁很惋惜。
乡下人进城都想图个安稳的工作，铁饭碗比什么都强。
她在城里也过了十几年了，铁饭碗看着是好，但每个月就那么点死钱，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
更何况如今物价一年比一年高，单位的待遇却是雷打不动。
男人的待遇好还，年后听说会有大涨，而她那点钱真的不算什么钱，给儿子添置点什么都不成。
“算了，我先还是请假几天，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林洁下决心道。
做了这么多年临时工，就这么舍弃她还是舍不得。
林静也没多说什么。
佟小玉不确定她们两谁说的对，她有自己的想法，问道：“火车站若是人少了，我们扛着到大街小巷去卖成吗？”
有脑子，能吃苦。林静赞赏道：“当然可以。”
佟小玉比她也就大一点，个子比她还矮了一截，低低的问道：“还有学校门口，市里的学校多，我去那里卖应该能卖。”
城里的小孩跟乡下的孩子根本不一样，他们村的孩子不说人家过年穿的还是几代人的旧衣服，城里的孩子不但能穿新衣服，还有压岁钱。
压岁钱还不少，应该能买吃的。
林静更是有些赞赏的看着佟小玉。
自己当初卖小笼包，走街串巷也是积累了一段时间的经验才知道什么时间哪个地方东西好卖，佟小玉进城才几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还真是不错。
上辈子林忠瘸了，章小花跑了，林顺自然是要留在家里干活孝顺公婆的，佟小玉自然也就被困在林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