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的视线死死钉在那行浮现于虚空中的古老文字上——“魂契契约·第一则:引魂者与魂锁共生,生死相系。”
他呼吸一滞,心头翻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这不仅仅是一道金手指道具那么简单……这是他的命根子,是他存在的根基!
锁魂链此刻微微颤动,发出低沉嗡鸣,仿佛也在回应林烬的惊愕。
那道裂纹虽小,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正缓缓向外渗出黑雾,缠绕在他指尖,带来刺骨的冰冷。
姜九娘站在不远处,眉头紧皱,周身黄泉鬼火缭绕。
她想靠近查看林烬的情况,却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像是有某种古老的禁制正在生效。
“你的阴力在流失!”她声音急促,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别愣着了!先稳住魂锁,不然你会被反噬!”
林烬却没有回应。
他的注意力全然被那幽深的契约内容吸引,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解开……
我是谁?
他生前是林烬,互联网公司的卷王程序员,猝死之后进入冥府成为引魂使,靠着一股狠劲和阴阳锁魂链一路晋升,打破常规,甚至开始影响冥府体制。
可现在,这条链子告诉他,他们的关系远比想象中更复杂。
幽行客从黑暗中缓步走出,黑袍无风自动,脸隐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
“你现在才意识到吗?”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讥讽,“你不是林烬,你是‘林烬’这个概念的载体。真正的林烬,早在百年前就死了。”
这句话如雷贯耳,狠狠击中林烬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幽行客轻笑一声,抬手一指那条锁魂链:“那是你灵魂的容器,也是你存在的枷锁。你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不,你是某种古老计划的延续,是冥界深处某个势力布下的棋子。”
姜九娘怒喝:“胡说八道!林烬就是林烬,他是我们亲眼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幽行客不为所动,淡淡道:“你们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们看到的。”
空气陡然凝固。
林烬的手掌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记忆呢?
他的性格、习惯、乃至对死亡的恐惧与执念……难道都是被安排好的剧本?
他低头望着锁魂链,喃喃自语:“如果我是实验成功品……那我到底是谁?”
黑雾仍在不断从裂纹中溢出,围绕着他盘旋不止,空气中浮现出第二段模糊的文字,若隐若现:
【魂契契约·第二则:若魂锁损,则宿主命格亦损,二者共生死。】
林烬瞳孔收缩,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刚才那一战强行关闭裂隙之门,锁魂链受创极重,而作为宿主的他,恐怕也已经受到了波及。
难怪他刚才会感到如此虚弱……不仅仅是体力透支,而是他的魂魄正在受损!
姜九娘焦急地大喊:“林烬!快切断魂锁连接!不能再让它继续吞噬你的阴力了!”
“没用的。”幽行客冷声道,“一旦签订魂契,便无法分离。除非……你能承受魂飞魄散的风险。”
林烬沉默良久,目光复杂地盯着锁魂链。
是继续维持现状,将疑惑埋藏心底,继续当那个高效、冷酷、无所不能的金牌引魂使;
还是揭开真相,面对可能颠覆认知的事实,哪怕付出代价?
他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轻触锁魂链上的裂纹。
刹那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爆发,如同黑洞般猛然将他整个人拉扯进去!
姜九娘大惊失色:“林烬!”
幽行客嘴角微扬,低声喃喃:“终于开始了……”
林烬的意识瞬间陷入混沌,眼前景象剧烈扭曲变幻,天地翻转之间,他仿佛穿越了时间长河,坠入了一片陌生的空间。
四周漆黑如墨,唯有前方一座巨大的熔炉静静燃烧,火焰幽蓝,仿佛能焚烧灵魂。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立在炉前,身穿古老祭司长袍,手中持着一条泛着青铜光泽的锁链。
那锁链,赫然便是锁魂链的模样,但更加古朴,仿佛历经千年岁月。
那人缓缓转身,面孔渐渐清晰……
林烬的心跳骤然停滞。
他看见了自己。林烬的意识在幻象空间中逐渐清晰。
他站在一座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熔炉前,四周空旷寂静,唯有锁魂链在他掌心微微震颤。
那条青铜链尚未完成,链条上浮现出模糊的符文,仿佛随时会消散于虚空。
而他,身披古老祭司长袍,神情肃穆,目光沉静地凝视着手中的锁魂链。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而古老的嗓音:“记住,唯有融合,才能掌控。”
话音落下,整座熔炉骤然爆发刺目光芒,林烬只觉胸口一震,整个人猛然被一股巨力拉扯,意识瞬间从幻象中抽离!
“林烬!”姜九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冲上前,一把扶住踉跄倒地的他。
林烬缓缓睁眼,瞳孔中还残留着那一幕画面的残影。
锁魂链已不再渗出黑雾,裂纹悄然愈合,仿佛从未受损。
但链身之上,赫然浮现一行新铭文:
【魂契契约·第二则:宿主意志不可违逆。】
林烬怔了片刻,随即轻轻一笑,笑声中透着几分释然与坚定。
“不管我是谁……也不管我从哪来。”他缓缓站起身,手指轻抚锁魂链,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只要我还记得我要做什么,我就还是我。”
姜九娘看着他,
幽行客站在不远处,原本从容不迫的表情此刻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惊讶、警惕,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不安。
“你以为你能挣脱?”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林烬转头看向他,目光如刃。
“你逃不掉的。”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厉,“我会找到所有真相。”
幽行客沉默片刻,兜帽下的眼神深不见底,最终转身走入黑暗之中,身影消失无踪。
姜九娘望着他的背影,皱眉道:“你不打算追?”
“不用急。”林烬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还会再出现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锁魂链,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冥府藏着他存在的秘密,那就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挖起。
——比如那些本不该存在、却被遗漏的亡魂。
次日清晨,黄泉渡口,赵三喜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岸边石台上打盹儿,突然一道熟悉又令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赵老哥,最近这边有没有异常魂魄滞留?”
赵三喜一激灵睁开眼,看见林烬站在渡口石阶上,手中拿着一卷残破泛黄的名单残片。
他眼皮直跳。
完了,这位祖宗又来了。
林烬将残片递到他面前,淡淡开口:“这上面的人……有点问题。”
赵三喜接过残片,目光扫过几行字,脸色瞬间变了。
因为那几个名字——
分明是早已注销死亡记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