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阳光暖融融地洒着,可屋里那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比阳光还暖乎。
盘古盘腿坐在那张由混沌精气凝成的躺椅上(这椅子现在够大,够结实了),还有点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嘿嘿笑道:“大哥,你这椅子挺得劲儿,比俺以前在混沌里随便找块石头坐舒服多了。”
鸿蒙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一个同样是混沌精气凝成的茶杯,看着自家二弟这鲜活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笑道:“这才到哪儿,以后好东西多着呢,慢慢给你见识。” 他顿了顿,笑容稍稍收敛,语气带着感慨,“二弟,你是不知道,看着你倒下,身化万物那会儿,大哥我这心里头……”
他话没说完,盘古却摆了摆手,脸上那憨直的笑容没变,眼神却沉稳了许多:“大哥,甭说了。俺知道。
那时候……俺脑子浑浑噩噩的,就记得有个声音催命似的催俺,俺怕控制不住伤着你,才……才把你定住。”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那时候就知道,俺要是没了,大哥你肯定能想法子。你看,这不,俺又活蹦乱跳了!”
他说得轻松,可鸿蒙知道,当时那种身不由己、近乎殉道般的决绝,是何等痛苦。
他看着盘古,重重叹了口气:“是大哥没护住你。早知道……”
“哎,可别这么说!”盘古打断他,蒲扇般的大手(虽然缩小了,还是比常人大不少)一挥,“开天是俺的命数,俺认!
能留下这点根苗,亲眼看看这天地,还能跟大哥你继续做兄弟,俺赚大发了!”
他咧嘴笑着,那笑容纯粹得能照亮人心底任何阴霾,“就是这身子骨弱了点,得重新练练,不然以后咋帮大哥你打架?”
鸿蒙被他这话逗笑了,心里那点残余的酸楚也散了不少:“好!那大哥就等着你重新练起来,咱兄弟俩再一起横行……呃,游历洪荒!”
兄弟俩相视大笑,所有的担忧、后怕、牺牲与付出,似乎都在这笑声中化为了更加牢固的羁绊。有些话,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笑过之后,鸿蒙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咱睡这觉功夫,外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瞅瞅现在这洪荒变成啥样了。”
他之前一直沉浸在温养盘古和自身修炼中,还真没仔细探查过外界。
盘古也来了兴趣:“对对对!看看俺劈出来的这地方,现在热闹不!”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心念微动,两道浩瀚无边、却又无比柔和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波纹,悄无声息地以东海之滨为起点,向着整个洪荒天地铺展开来。
这神念过处,山川河流、草木虫鱼、云气风雷……万物万象皆在心中映照。
然而,映入他们“眼”中的景象,却让兄弟俩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原本应该生机勃勃、灵秀盎然的洪荒大地,如今却像是被一群不懂事的熊孩子蹂躏过的精美花园。
只见各处都有体型庞大、模样怪异的凶兽在活动。
有的在互相撕咬争斗,打得山崩地裂;
有的在疯狂吞噬着灵气浓郁的草木甚至弱小的生灵;
有的则懒洋洋地趴在自己的“地盘”上,本能地吞吐着天地灵气,强化着那身蛮横的肉身。
一片本该是仙家福地的山谷,被一群长着骨刺的野猪状凶兽占据,灵泉被搅得浑浊不堪,奇花异草被啃噬一空。
一条清澈的大河边,几头巨鳄般的凶兽为了争夺捕食权正在血战,鲜血染红了河水。
高空之上,怪鸟嘶鸣,投下不祥的阴影……
混乱、野蛮、弱肉强食!这就是如今洪荒大部分区域的常态。
鸿蒙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嘀咕:“好家伙,我这一觉睡得是够沉的,混沌魔神的残渣都演化出这么多玩意儿了?
还这么嚣张?”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盘古,幸好,二弟醒了,不然他看着这景象,心里得多憋屈。
盘古看着水镜(鸿蒙随手幻化出来,显示神念探查景象的镜子)里的画面,那清澈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悦。
他倒不是觉得凶兽不该存在,天地万物自有其道理。
但看着这些家伙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争斗,丝毫不懂得珍惜这方天地,就像看着自己辛苦盖好的房子被人胡乱糟蹋一样,心里头自然不爽利。
“大哥,这些……是啥玩意儿?咋把俺弄出来的地方,祸害成这样?”盘古瓮声瓮气地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家宝贝被糟蹋的心疼。
“应该是你开天时,那些陨落的混沌魔神残存精气所化,秉承了它们混乱暴戾的一面,成了只知本能行事的凶兽。”鸿蒙解释道,随即冷哼一声,“看来,是欠收拾了。”
他心念再动,不再只是观察。只见他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挥…
霎时间,东海边上那座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小庄园,连同整个山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洪荒的“画卷”上轻轻抹去!
不是毁灭,而是彻底隐去了一切痕迹与因果,从洪荒的天地法则中“剥离”了出来,隐匿于层层叠叠的虚空深处,化作了一处独立于洪荒三界五行之外的混沌秘境。
从外界看,那里依旧是茫茫东海,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秘境之内,却依旧是那个小院,只是天空变成了混沌色的流光,四周是无形无质的虚空壁垒,唯有兄弟二人所在之处,安宁依旧。
“行了,这下清静了。咱哥俩看戏也看得自在点,省得被些不长眼的打扰。”鸿蒙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关了个门。
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几片叶子。那叶子呈现出混沌色彩,脉络如同大道纹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和浓郁的道韵…
正是那混沌灵根混沌茶树的叶子!随手一撮,混沌精气自然化为灵泉,落入杯中,泡出了两杯雾气氤氲、道纹隐现的茶。
“来,二弟,尝尝这个,醒醒神儿。”
鸿蒙将一杯茶递给盘古,自己端起另一杯,舒舒服服地重新瘫回了躺椅里。
盘古接过茶杯,学着鸿蒙的样子吹了吹气,小心地呷了一口。
顿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灵之气直冲天灵盖,仿佛将神魂都洗涤了一遍,对大道法则的感悟都清晰了一丝。
“嘿!好东西!大哥你这日子过得,比在混沌里舒坦多了!”
他赞叹道,也学着鸿蒙,捧着茶杯,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兄弟二人,就这么并排躺在混沌秘境里的躺椅上,喝着混沌茶,目光投向鸿蒙面前那面巨大的水镜。
镜中,洪荒的景象继续流转。他们看到了不同凶兽部落之间的征伐,看到了四大凶兽(混沌、饕餮、梼杌、穷奇)在各处现身,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相对而言)的煞气,攻城略地。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道身披暗红披风、手持弑神枪、散发着皇者气息与毁灭道韵的身影上…正是神逆!
看着他以精妙的手段和绝对的实力收服凶兽部落,看着他麾下四大凶将各司其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冰冷……
鸿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指轻轻敲打着躺椅的扶手。
盘古也放下了茶杯,粗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大哥,这家伙……看着不像那些没脑子的凶兽啊。
他身上的味道,让俺有点……不舒服。” 那是毁灭魔神残留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排斥。
“嗯,”鸿蒙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玩味,“是个有点意思的‘邻居’。看来,咱这洪荒,不会太无聊了。”
兄弟二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镜中的景象,如同在看一场与他们暂时无关,却又注定会与他们产生交集的……洪荒大戏。
秘境之内,茶香袅袅,安宁祥和。
秘境之外,洪荒大地,暗流汹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凶兽的咆哮与一位皇者的野心中,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