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月隐星稀,正是夜袭的好时机。
陈烬带着手下八人,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田庄外围的树林中。整个田庄寂静无声,只有庄门处挂着一盏昏暗的气死风灯,一个值夜的地痞抱着长矛,倚着门框打盹。
陈烬仔细观察。这田庄比想象的还要破败,所谓的围墙不过是夯土矮墙,多处坍塌,防君子不防小人。庄内隐约有几间土坯房,最大的那间想必是地痞头目和核心手下的住所,旁边简陋的窝棚里,应该就是被奴役的流民。
“猴子,”陈烬低声道,“带一个人,从东面那个缺口摸进去,解决掉岗哨,然后打开庄门。动作要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见血。”
“明白!”猴子舔了舔嘴唇,带着一个身手最灵活的同伴,借着阴影的掩护,如同狸猫般蹿了出去。
陈烬则对其余人打了个手势,众人按照事先演练过的战术,分成两组。老灰头带三人埋伏在庄门两侧,准备突击。陈烬自己则带着木根和另一人,绕到庄院后方,准备在正面发动攻击时,从背后直扑地痞头目所在的主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突然,庄门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接着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动手!”陈烬低喝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率先从后方翻过矮墙,直扑主屋。几乎在同一时间,老灰头也带着人从正门冲了进去!
“敌袭!!”
庄内的寂静被瞬间打破。主屋里的地痞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寻找武器。而陈烬已经一脚踹开了主屋那并不结实的木门!
屋内灯光昏暗,四个地痞刚爬起来,衣衫不整。为首的那个彪形大汉,正是控制此地的头目,他惊怒交加,抓起手边的砍刀就扑向陈烬:“哪来的杂碎,找死!”
“你的对手是我!”陈烬不闪不避,手中磨得锋利的腰刀带着一道寒光,精准地架住了对方的劈砍!“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头目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震得手臂发麻,心中大骇。
而陈烬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没有丝毫花哨,全是战场搏杀的技巧。格挡、突刺、劈砍,动作简洁高效,配合着沉稳的步伐,完全将对方压制。另外三个地想上来帮忙,却被紧跟陈烬冲进来的木根二人死死拦住。木根手中的锄头势大力沉,另一个青年手中的柴刀也胡乱挥舞,一时竟让那三个地痞近身不得。
此时,庄院内已经乱成一团。被惊醒的流民们惊恐地缩在窝棚里不敢出声。另外四五个地痞从其他房间冲出来,正好撞上老灰头带领的正面小组。
“结阵!背靠背!”老灰头嘶哑着嗓子大喊。四个乞丐立刻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将削尖的木棍一致对外!地痞们仗着人多,嚎叫着冲上来,却被密集刺出的木棍逼得手忙脚乱。虽然乞丐们动作生涩,但简单的配合和不要命的狠劲,竟然顶住了第一波攻击。
战斗的核心,仍在主屋。陈烬与那地痞头目交手不过三五回合,已摸清对方底细——不过是仗着几分蛮力的泼皮。他卖个破绽,诱使对方全力一刀劈空,身体前倾。陈烬侧身滑步,腰刀如同毒蛇般顺势一抹!
“噗嗤!”
刀锋精准地划过地痞头目的脖颈。他踉跄一步,难以置信地捂住喷涌鲜血的喉咙,嗬嗬几声,重重栽倒在地。
头目一死,剩下三个地痞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就想逃跑。木根二人怎会放过,鼓起勇气追上去乱棍打倒。
主屋的战斗迅速结束。陈烬提刀冲出,看到老灰头小组还在苦苦支撑,但已有一个弟兄挂了彩。他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贼首已诛!跪地不杀!”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般在夜空中炸响。负隅顽抗的地痞们闻声望去,只见他们最强的头目已经倒在血泊中,那个煞神般的年轻人提刀而立,目光冰冷如铁。而庄门处,猴子也解决了另一个想溜的地痞,堵住了去路。
“哐当!”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武器,剩下三四个地痞彻底崩溃,纷纷跪地求饶。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陈烬立刻下令:“老灰头,带人打扫战场,清点俘虏和伤亡!猴子,警戒庄外!木根,随我安抚流民!”
他走到窝棚前,看着里面那一张张惊恐万状、面黄肌瘦的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各位乡亲,奴役你们的地痞已被诛杀。我们不是强盗,也是苦命人。从今日起,你们自由了!这田庄的粮食,人人有份!”
流民们将信将疑,但看到地上地痞的尸体和陈烬等人虽然凶狠却并不劫掠的行为,渐渐安静下来。
天色微亮时,清点结果出来了:击毙地痞头目及顽抗者四人,俘虏五人(皆带伤)。己方一人轻伤,无人死亡。缴获粮食二十余石,劣质兵器若干,铜钱少许。而最大的收获,是庄内那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铁匠炉以及一些简单的打铁工具!还有被解救的三十七名流民!
陈烬站在晨光中,看着跪了一地的俘虏、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流民,以及虽然疲惫却挺直腰板、眼神兴奋的手下。
他知道,攻下这个田庄,意义重大。他们不仅获得了急需的粮食和最重要的生产工具(铁匠炉),更重要的是,获得了第一批人口,以及……经过血与火考验的、真正的自信心。
他不再是一个带着八个乞丐的头目,而是拥有近五十人、一块地盘和初步工业能力的势力主了。乱世的棋局上,他终于从一颗任人踩踏的尘埃,变成了一只刚刚落下的、微不足道却充满潜力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