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田庄内外弥漫着血腥与焦土混合的气息。胜利的欢呼过后,是沉重的现实。七具阵亡弟兄的遗体被小心地收敛,安置在庄内清净处;十余名伤者痛苦的呻吟,提醒着所有人战争的残酷。
陈烬亲自巡视伤患。条件简陋,只能用煮沸的布条清理伤口,敷上捣碎的、具有消炎止血效果的草药(这是他穿越前野外生存知识的一部分)。他看着那些因感染而发烧的伤员,眉头紧锁。磺胺、青霉素……这些现代药品的名字在他脑中闪过,却如同远在天边的星辰。 建立基础的医疗体系,必须提上日程,但这比打造武器更加艰难。
“厚葬阵亡的弟兄,他们的家人,庄内供养。”陈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受伤的,用最好的药,全力救治。战利品优先分配给他们。”
这道命令,让幸存者们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转化为更深的归属感。头领重情重义,跟着他,死了残了都有依靠。
清点缴获成果颇丰:三十多件还算完好的皮甲和环首刀,五张弓(虽劣,但堪用),以及几十支箭。更重要的是,从俘虏和敌军尸体上搜出了百余枚铜钱和一些散碎银两。这笔“军费”虽然微薄,却是独立于粮食的硬通货。
然而,最大的收获,是那几个在战斗中受伤被俘的王家堡兵卒。 经过分开审讯和威逼利诱,一个惊人的情报被拼凑出来:王家堡主王匡,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夺回这个看似贫瘠的田庄,并非完全为了粮食,更重要的原因,是怀疑这附近可能存在一个小型的劣质铁矿脉!之前控制这里的地痞曾偶尔上缴过一些含铁量很高的奇异石头,引起了王匡的注意。
“铁矿?!”
听到这个词,陈烬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久旱逢甘霖!如果情报属实,意味着他将获得稳定且可控的铁矿来源,再也不用完全依赖缴获的废铁。武器、农具的制造将不再是无源之水!
他立刻亲自带人,由俘虏指引,在田庄后山一处极为隐蔽的洼地进行了勘察。果然,在山体裸露的岩层中,发现了呈褐红色的铁矿石!虽然品位不高,夹杂着大量杂质,但储量对于他目前的规模来说,堪称巨大!
“天助我也!”陈烬强压下心中的狂喜。拥有了铁矿和初步的炼焦技术,他的“军事工业化”计划终于可以全面启动了。
回到庄内,他立刻做出了战略调整:
1. 防御优先:进一步加固庄墙,尤其是在后山矿脉方向设立哨卡和暗堡,严防偷袭。
2. 全力开矿:抽调部分劳力,由俘虏带领,开始小规模露天开采铁矿石。同时,扩大焦炭生产规模。
3. 技术攻坚:铁匠铺成为绝对的核心。陈烬画出了更高效的简易高炉草图,旨在提高炼铁效率和产量。他整日泡在铁匠铺,与老铁匠和木根一同研究如何砌筑炉体、改进风箱连接,尝试进行块炼铁乃至初步的炒钢技术实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炉火的轰鸣,成了田庄新的主旋律。
4. 军事编制:正式将战斗人员编为三个什(每什十人左右),老灰头、猴子、木根暂任什长。每日半日劳作,半日进行更严格的军事训练,尤其是弓箭射击和小组配合。
就在田庄如同一个高效机器般全力运转时,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外围警戒的哨兵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穿着破烂儒衫、面色惶恐的中年文士,自称是王家堡的记账先生,有要事求见陈烬。
“王家堡的人?”老灰头等人立刻警惕起来,手握刀柄。
那文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好汉饶命!小人是偷偷跑出来的!有重要情报献上,只求……只求一条活路!”
陈烬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冷冷地看着他:“说。”
“堡主王匡……王匡得知王莽兵败,勃然大怒!他已派人去联络北边黑云山的巨寇‘过山风’,许以重利,邀其共同出兵,誓要……誓要踏平贵庄,鸡犬不留啊!那‘过山风’有马贼数百,凶残无比,最迟半月必至!好汉早做打算啊!”
黑云山?过山风?数百马贼?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的所有人头顶炸响!刚刚击败王家堡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整个田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陈烬身上。
陈烬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打着粗糙的木桌。内忧(消化整合)未完全解决,外患却已升级至前所未有的强度。这一次,不再是地主武装,而是真正的、经验丰富的悍匪。
压力如山,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淬火的钢刃。
“知道了。”他平静地对那文士说,“你若所言属实,可留下。老灰头,带他下去安置,仔细盘问‘过山风’的详情。”
文士千恩万谢地被带了下去。
陈烬站起身,走到墙边,望向北方黑云山的方向。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遍寂静的厅堂:
“诸位,听到了吗?有人不想让我们活下去。”
“他们以为我们会怕,会逃。”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紧张而又期待的脸。
“可我们,偏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半个月……足够了!”
“传令!即日起,全庄进入战时管制!所有资源,优先供给铁匠铺和战备!”
“我们要在这半个月里,炼出更多的铁,打出更多的刀,让我们的墙,更高,更厚!”
“我们要让那‘过山风’知道,这片土地,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危机,从未如此迫近。但陈烬的斗志,也从未如此高昂。他要用这半个月,打造出一支能让悍匪也崩掉牙的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