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县外,废弃的漕运仓库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匍匐在寂静的河岸旁。仅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映出几个守军无精打采、倚着长矛打盹的身影。正如“鹰眼”所报,这里的防卫形同虚设。
子时三刻,月暗星稀。仓库背靠的陡峭河岸阴影里,数十个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附在潮湿的泥土和砖石上。正是木根率领的三十人突击队,人人黑衣蒙面,背负绳索与利刃,口中衔枚。
木根打了个手势,两名最擅长攀爬的队员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向上攀去,手中是匠作营特制的飞爪钩索。轻微的“咔哒”声后,钩索牢牢抓住了墙头。两人迅速上攀,探头观察片刻,再次打出手势——安全。
紧接着,一条条绳索垂下,突击队员们依次敏捷地攀上墙头,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结果。整个过程除了风声和河水流动声,再无半点杂音。
木根最后一个翻上墙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仓库院内。几队固定的哨兵在漫无目的地巡逻,几个关键的哨楼上,哨兵的身影在打盹。他根据猴子的侦察图,迅速分配了任务。
三支小队如同鬼魅般散开,借助仓库内堆积如山的货堆和废弃船只的阴影,向各自的目标摸去。
第一小队的目标是解决巡逻队。他们伏在暗处,计算着巡逻队的间隔。当一队五人的巡逻兵哈欠连天地走过一个拐角时,领头的木根猛地扑出,一手捂住最后一名士兵的口鼻,另一手中的短刃精准地划过其咽喉。前面的队员几乎同时动手,或用弓弦勒毙,或用短刀刺穿心窝。不过几次呼吸间,一队巡逻兵便被无声无息地放倒,尸体被迅速拖入阴影。
第二小队负责清除哨楼。他们利用仓库棚顶的横梁,如履平地般接近哨楼。当哨楼上的哨兵听到脚下似乎有轻微响动,刚探出头查看时,一支弩箭已从下方阴影中射出,正中其面门。另一座哨楼上的哨兵,则被从背后摸上来的队员用抹了毒药的匕首轻轻一刺,便软倒下去。
第三小队由木根亲自带领,直扑仓库中心最大的那座库房。库房大门被一把沉重的铜锁锁住。一名队员上前,拿出几根细长的铁签,插入锁孔,侧耳倾听,小心翼翼地进行拨弄。这是陈烬根据现代原理简单指导过的“撬锁”技术,虽然粗糙,但对付这种旧锁颇有奇效。片刻后,“咔”一声轻响,铜锁应声而开。
木根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谷物和皮革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库房内漆黑一片。队员们点燃了带来的、用厚布遮掩只留一丝光线的气死风灯。
灯光照亮库房内部,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库房远比想象中更大,里面并非空空如也!靠近门口堆积着大量已经有些霉变的粮包,虽然部分受潮,但数量惊人。而更深处,则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的木箱。木根用刀撬开一个,里面竟是保养尚可的制式环首刀!再撬开一个,是崭新的皮甲!甚至在一个角落,他们还发现了十几套用油布包裹严实的铁扎甲和几架强弩!
“发了!头领,我们发大了!”一个队员激动得声音发颤。这些军械,尤其是铁甲和强弩,是真正的军国利器,远非他们之前缴获的破烂可比。
木根也是心头狂跳,但他强压兴奋,低喝道:“噤声!按计划行事!优先搬运甲胄和强弩!粮食能搬多少搬多少!动作要快!”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抬起沉重的箱子,或扛起成捆的皮甲,迅速而有序地向库房外转移。墙头接应的队员放下绳索,将物资小心吊下,再由河岸下的队员接手,通过几条临时扎起的小木筏,运往河对岸的接应点。
整个行动如行云流水,配合默契。然而,就在大部分物资即将搬运完毕时,意外发生了。一个起夜的守军小头目,迷迷糊糊地走到库房附近,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揉着眼睛凑近。
“什么人?!”他看清了晃动的人影,顿时惊醒,失声尖叫,同时敲响了随身携带的铜锣!
“铛铛铛!”刺耳的锣声瞬间划破夜空!
“暴露了!执行第二方案!”木根当机立断,“阻击组,抢占门口,挡住他们!搬运组,加快速度!猴子,发信号!”
一名队员立刻向空中射出一支响箭,尖锐的哨音传遍四野。这是通知河对岸接应的大部队,行动暴露,准备接应撤退。
仓库内的其他守军被锣声惊动,乱哄哄地拿着武器冲了过来。但木根早已带人依托库房大门和旁边的货堆,用强弩和环首刀组成了简易的防线。守军仓促而来,被一阵弩箭射倒几个,顿时不敢上前。
趁着这短暂的阻滞,最后的几箱强弩和铁甲被迅速运出。木根见目的已达,不再恋战。
“撤!”
阻击组扔出几个点燃的、装有油脂的陶罐(简易燃烧瓶),在守军面前燃起一道火墙,然后交替掩护,迅速沿原路后撤,翻过墙头,利用绳索滑下河岸,登上木筏。
当临河县的县尉带着大队人马慌慌张张赶到仓库时,只看到满地狼藉,被搬空的库房,以及那几十具守军的尸体。而袭击者,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河道之中,只留下河面上淡淡的涟漪。
此次突袭,黑云山军以轻微代价(仅两人轻伤),缴获铁扎甲十五套、皮甲上百件、强弩十架、环首刀三百柄、粮食无数!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一批足以改变局部力量对比的制式精良装备。经此一役,陈烬麾下的这支军队,终于有了几分正规军的模样。而临河县的无能与黑云山的神秘强悍,也随着逃散的守军和那支响箭的传说,迅速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