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山镇戍校尉府的紧急军情,如同一声惊雷,在广平郡府炸响。监军王朗不敢怠慢,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回郡城。郡守元洪闻报,又惊又怒。惊的是数千叛军余孽果真南下,兵锋直指郡北,若让其突破,郡城危矣。怒的是陈烬借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不仅要钱要粮,还要求“整合郡北防务”,这无异于要割据一方!
然而,形势比人强。郡兵主力需拱卫郡城,且战力堪忧,北上迎击凶悍的叛军无异以卵击石。元洪虽百般不愿,但眼下能倚仗的,竟只有他一手“养大”的陈烬这支“恶虎”。
“准其所请!令其务必阻敌于郡北!所需粮秣军资,酌量拨付!”元洪咬牙切齿地下了命令,心中却盘算着待叛军与黑云山两败俱伤后,再坐收渔利。
拿到了元洪“便宜行事”的授权和首批勉强到位的粮饷,陈烬立刻行动起来。他深知,单凭黑云山一己之力,硬撼数千叛军纵然能胜,也必是惨胜,元气大伤。必须将郡北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他派出多路使者,持其“校尉”节信,前往郡北安平、临河两县县令处,以及周边所有大小坞堡豪强处。
给县令的文书,义正词严:“叛军南下,涂炭生灵,我等皆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请速发兵卒钱粮,共保桑梓!若有不从,致使城破,朝廷怪罪,休怪本校尉军法无情!”软硬兼施,逼其就范。
给各大坞堡主的私信,则直击要害:“独孤信凶残,破堡必屠!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黑云山愿为先锋,然需诸位鼎力相助,出人出粮,共御强敌!战后按功行赏,本校尉必向朝廷为诸位请功!若存观望,乃至暗通款曲,待我破敌之日,便是尔等堡毁人亡之时!”
同时,陈烬宣布开放黑云山部分军械库,以“优惠”价格向各坞堡出售强弩、箭矢,甚至派出工匠指导加固城防。此举既增强了盟友实力,也赚取了宝贵物资,更将周边防御体系无形中标准化,利于战时协同。
威逼、利诱、实利相助,三管齐下,效果显着。两县县令不敢怠慢,勉强凑出了一些兵丁粮草。大小坞堡主们更是清楚,黑云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屏障,纷纷献上钱粮,派出族中子弟率领部曲前来听用。数日之间,黑云山下竟聚集起一支近两千人的“联军”,虽号令不一,装备参差,但声势已然不小。
陈烬将联军与黑云山精锐混编,亲自担任统帅,任命老灰头为副帅,木根、猴子等为各营主将,并强行将各家坞堡私兵打散重组,掺入黑云山老兵为骨干,进行紧急操练,强调旗号金鼓,违令者斩!虽时间仓促,但一番整顿下来,总算有了几分模样。
此时,“鹰眼”传来确切情报:叛军首领独孤信,率主力约三千,裹挟流民上万,已出燕山,正沿涞水河谷南下,其前锋骑兵已出现在百里之外,兵锋直指黑云山所在的咽喉要道!
“来了!”陈烬目光锐利,下达最终作战命令:“叛军势大,利在速战,我军当依托地利,层层阻击,耗其锐气,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决战!”
他命木根率射声营并联军弓手,前出三十里,依托山地林莽,多设疑兵,骚扰迟滞敌军。命猴子率跳荡营精锐,携强弩劲卒,固守黑云山前沿屏障鹰嘴涧,利用早已完善的陷阱工事,给予叛军先锋迎头痛击。主力则由陈烬亲率,坐镇黑云山主寨,稳守核心,并随时策应各方。
大战前的黑云山,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寨墙上,士卒们默默检查着弓弩刀枪,擂木滚石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硝石(简易火药尝试品,效果不佳,主要用以惊扰敌军)和紧张的气息。
第五日,黄昏。
一骑快马浑身浴血,冲入寨门,带来前方战报:“禀校尉!木根将军依托地势,节节阻击,射杀叛军侦骑数十,然叛军势大,前锋已突破阻挠,直扑鹰嘴涧!木根将军正率部且战且退!”
“再探!”陈烬沉声下令,随即登上最高的望楼。远方的天际,已能看到扬起的滚滚烟尘,以及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叛军,终于兵临城下!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
陈烬深吸一口气,按住腰间的刀柄,眼神冰冷而坚定。这一战,将决定黑云山的存亡,也将决定他能否真正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搏出一片天地!
夜幕缓缓降临,远方的火光与喊杀声越来越近。黑云山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亮出了獠牙,静待着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