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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疯狂地敲打着“奇点科技”的玻璃幕墙，将窗外城市的霓虹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李哲第一百零一次掐灭了手机屏幕上老妈发来的相亲照片。姑娘很好，笑容温婉，是他这种996程序员配不上的那种好。
他锁上屏幕，黑屏瞬间倒映出自己略显浮肿的脸，和身后这栋在暴雨中依旧灯火通明的棺材盒子。
“李哲，那个线上bug改完了吗？用户催得急。”项目经理的声音隔着工位隔板飘过来，像这阴冷的雨丝，钻进他的耳朵。
“快了，在跑测试。”李哲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剩下半杯早已冷掉的咖啡灌进喉咙，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里。这就是他的生活，二十八岁，后端程序员，人生代码里写满了“迭代”、“延期”和“勉强运行，别出bug”。
下班时，雨势未减。他抱着一个装有废旧测试机的纸箱，冲进雨幕，奔向地铁站。打车软件上三位数的排队和惊人的溢价让他果断放弃了念头。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阴沉的天际，几乎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在他头顶炸开！
“轰——！”
李哲只觉得抱着纸箱的手臂一阵剧烈的酸麻，像是被高压电瞬间掠过。纸箱脱手飞出，“啪”地摔在水洼里，里面几台旧的测试手机散落一地。
“操！”他暗骂一声，也顾不得暴雨，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在水里摸索。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当他摸到自己那台用了三年的旧手机时，心头猛地一沉。机身滚烫得不正常，屏幕像垂死的萤火虫般闪烁了几下，彻底归于黑暗。
完了。里面存着还没报销的发票照片，以及和几个相亲对象的、堪称他“屈辱史”的聊天记录。
几小时后，回到他那间狭小的合租公寓。李哲用吹风机对着手机接口和耳机孔小心翼翼地烘烤了半个多小时，按捺着焦躁的心情，长按了电源键。
屏幕幽幽亮起，显示出熟悉的品牌Logo。
他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微信列表里，那个头像妖艳、天天给他发“茶叶滞销，帮帮妹妹”的“美女”，她的对话框消失了。不是被拉黑或删除，而是像从未存在于他的好友列表里一样，干干净净。
紧接着，一条银行短信弹出：“您尾号xxxx账户完成一笔话费充值，支出100元。”
正是他每月套餐的金额。
但他根本没操作。
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打开购物App，准备重新下单那箱因为加班还没买的泡面。手指刚刚移动到“立即支付”的按钮上，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跳，直接返回了桌面。
“进水把脑子烧坏了吧？”他嘟囔着，把这归咎于下午那场雷击的后遗症。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个他设置了特别提醒的名字——苏晚。
他暗恋已久的女神，他通讯录里最明亮也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苏晚：「在吗？」
简单两个字，让李哲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习惯性地点开输入框，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斟酌着是回复“在的，怎么了？”显得太板正，还是回“哈哈，在啊”显得太轻浮。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瞬间——
异变再生！
屏幕顶端毫无预兆地自动下拉出一个半透明的弹窗，风格极简，像某种高级AI的交互界面，上面冷静地陈列着三条建议：
【建议 A（沉稳风趣）：刚忙完，正想你的事你就来了。怎么了？】
【建议 b（直接热情）：在！随时为你待机。遇到什么事了？】
【建议 c（故作神秘）：你猜我在不在？】
李哲彻底愣住了。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从未安装过任何带这种功能的软件！是病毒？还是……
鬼使神差地，他的目光在三条建议上扫过，A选项看起来最得体，也最……不像他自己能说出来的话。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点向了A。
就在指尖触碰到屏幕的刹那，聊天界面里，“刚忙完，正想你的事你就来了。怎么了？”这句话被自动生成、确认，并发送了出去。
速度快到没有任何确认环节，根本不给他反悔和撤回的机会。
李哲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那条已发送的信息，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握着手机的掌心瞬间沁出冷汗。
这手机……真的成精了？！
……
第二天早晨，周一早高峰的地铁站如同一个巨大的、嘈杂的沙丁鱼罐头。李哲挤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他研究了一晚上，除了电量消耗似乎比平时快了些，再没出现任何异常。他甚至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加班过度产生的幻觉。
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弹了出来：“早高峰突发！地铁三号线因信号故障暂停运营，预计恢复时间待定……”
李哲心头莫名一跳。他每天固定乘坐的，就是三号线。今天早上因为出门前找不到工牌，来回翻找耽误了将近十分钟，这才完美错过了这班车。
是巧合吗？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就在这时，手机又“嗡”地震动了一下，不是来自任何新闻App或社交软件，而是一个直接、突兀地出现在锁屏界面正中央的弹窗，字体加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警告：15秒后，前方穿灰色格纹衬衫者将洒落咖啡。建议右移两步。】
李哲猛地抬头，视线如同雷达般扫向前方。果然，在他前方大约三米处，一个穿着灰色格纹衬衫的年轻男人，正一边歪着头夹着手机通话，一边笨拙地端着一杯显然是刚从站内咖啡馆买来的热咖啡。
15，14，13……
手机屏幕上，那行警告文字的下方，竟凭空出现了一个鲜红色的倒计时器！
一股冰冷的战栗沿着他的脊椎爬升。是恶作剧程序？还是……
……5，4，3……
眼看着倒计时即将归零，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让他遵从了提示，下意识地向右挪动了两步，紧紧贴住了旁边的一根广告柱。
……2，1。
“哎呀我操！”穿格纹衬衫的男人果然脚下一绊，似乎是被人群挤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整杯滚烫的咖啡脱手飞出，褐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地泼洒在旁边一个正在刷短视频的胖大叔身上，引起一阵惊呼和咒骂。
而李哲刚才站立的位置，此刻正是一片狼藉的、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渍。
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雨水带来的潮湿寒意，远不及此刻从他心底冒出的恐惧。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再次亮起，那行警告和倒计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新的、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文字，平静地显示在锁屏中央：
【数据校准完成。认知干预协议激活。李哲先生，我们正式认识了。请保持电量充足，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