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的密令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了佳梦关。
总兵魔礼青,身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似铜线,一身镔铁铠甲,威风凛凛。他并非纯粹人族,祖上有上古巨人血脉,力大无穷,更兼自幼得异人传授,精通术法,手持一柄青云剑,镇守佳梦关多年,使得北方蛮族不敢南下牧马。
接到王令,魔礼青不敢怠慢,将关防事务暂交副将,骑上快马,日夜兼程,不过五日,便抵达朝歌。
踏入朝歌城的瞬间,魔礼青便感受到了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氛围。街道整洁,市井繁荣,往来百姓脸上虽仍有风霜之色,眼神中却少了以往的麻木,多了几分生气与希望。更令他心惊的是,他隐隐感觉到整座城池仿佛“活”了过来,地脉之气与人气交织,形成一股磅礴而内敛的力场,让他这等修为已至炼神返虚境界的将领,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陛下所居之王城,何时变得如此……深不可测?”魔礼青心中凛然,对此次召见更加重视。
王宫,九间殿偏殿。
帝辛并未在正殿召见他,而是选在了更为私密的偏殿,仅闻仲在旁陪同。
“末将魔礼青,叩见陛下!陛下万岁!”魔礼青声如洪钟,单膝跪地,甲叶铿锵。
“魔将军请起。”帝辛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赐座。”
“谢陛下!”魔礼青起身,谨慎地坐在锦墩上,目光快速扫过帝辛和一旁的闻仲。感受到闻仲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他心中更是敬畏。
“魔将军镇守佳梦关,劳苦功高,北疆安稳,将军居功至伟。”帝辛开口,先是肯定其功绩。
“此乃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功。”魔礼青恭敬回答。
帝辛话锋一转:“然,如今局势有变。西岐姬昌,勾结昆仑玉虚宫,已然造反,竖起叛旗。”
魔礼青虎目一睁,怒道:“姬昌老儿,安敢如此!陛下,末将愿为先锋,踏平西岐!”
帝辛微微颔首:“将军忠勇,朕心甚慰。不过,西岐得仙门助力,非比寻常。朕召将军前来,一是告知此事,令佳梦关加强戒备,提防北方蛮族趁火打劫;二来,是有一件重任,需将军与你的三位兄弟相助。”
魔礼青有三个弟弟: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皆有其能,四人合称“魔家四将”,乃是北疆赫赫有名的战力。
“陛下但有差遣,末将兄弟四人,万死不辞!”魔礼青毫不犹豫。
“好!”帝辛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军事地图前,“西岐东进,首攻必是汜水关。然,据朕所知,昆仑门下手段诡谲,除正面强攻外,亦擅长声波类道法扰敌,甚至可能策反关内守将。”
魔礼青眉头紧锁,他镇守边关,与蛮族巫师交手多年,对声波、幻术类攻击并不陌生。
帝辛指向地图上汜水关侧后方的位置:“朕要你,秘密率领你本部最精锐的‘镇魔军’,以及你的三位兄弟,悄然移驻至汜水关左近的青龙寨。不必声张,隐匿行迹。一旦汜水关战事吃紧,尤其是出现大规模声波攻击或关内生变时,你部便作为奇兵,听候韩荣总兵调遣,专司应对敌方异术,并……镇压内乱!”
魔礼青瞬间明白了帝辛的深意。这是要他作为一支隐藏在暗处的战略预备队,专门对付昆仑的“仙法”和可能出现的叛徒!
“末将领命!”魔礼青沉声道,“只是……陛下如何得知对方必用声波攻击,且关内……”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
帝辛目光深邃,看了他一眼:“朕自有消息来源。魔将军,你兄弟四人皆非凡俗,法力高强,此战关乎国运,朕将背后安危托付于你,望你莫要辜负朕之信任。”
魔礼青感受到帝辛话语中的沉重托付与无形压力,再次跪地,誓言铿锵:“陛下信重,末将敢不效死力!魔家四将,必为陛下守住汜水关!”
“此外,”帝辛示意闻仲,闻仲取出四枚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符箓和四套明显是新制的、铭刻着复杂符文的贴身软甲,“此乃‘清心破障符’与‘隔音灵甲’,乃匠造司与截教道友合力研制,可一定程度上抵御音波与幻术侵袭,赐予你兄弟四人,以防不测。”
魔礼青接过符箓与软甲,入手便知不是凡品,心中更是感动与震撼。陛下不仅料敌先机,连应对之物都早已准备妥当!
“谢陛下厚赐!末将即刻返回佳梦关,点齐兵马,秘密开赴青龙寨!”
“去吧。一切小心,随时与朝歌及汜水关保持联络。”
魔礼青带着使命与重托,匆匆离去。
看着魔礼青离去的背影,闻仲开口道:“陛下,魔家四将虽勇,但昆仑门下亦非易与之辈,尤其那姜子牙,虽修为不高,却诡计多端。仅凭他们,恐仍不足矣。”
帝辛负手而立,目光似乎已投向遥远的汜水关:“魔家四将,是明面上的奇兵。真正的杀招……太师,你可知‘落魂阵’与‘红水阵’?”
闻仲三目一闪:“陛下是说……十天君?”
“不错。”帝辛点头,“多宝道长离去前,曾与朕提及,金鳌岛十天君,于阵法一道颇有钻研,且对昆仑早有不忿。你可暗中联络,请他们前往汜水关附近落脚,不必直接参与凡俗战事,但若昆仑弟子以阵法欺我大商无人……他们便可出手,‘以阵破阵’。”
闻仲眼中精光大盛:“妙哉!十天君若至,除非十二金仙亲至,否则昆仑三代弟子,无人能破其阵!老臣这就去办!”
……
与此同时,汜水关。
总兵韩荣接到了帝辛的密谕。当他看到“小心副将余化……以及,注意防范声波类道法攻击”时,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余化是他的副将,亦是他的心腹爱将之一,武艺高强,道法不俗,尤其一手“戮魂幡”颇为厉害,平日表现堪称忠勇,陛下为何会特意点名小心他?
虽然心中惊疑,但韩荣对帝辛已是奉若神明,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如常布置防务,暗中却加强了对余化及其亲信部下的监控,并下令军中工匠,连夜赶制一批皮蒙盾牌,内衬棉絮,分发各队,名义上是防御箭矢,实则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声波攻击。
副将余化,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他依旧兢兢业业,协助韩荣巡视城防,检查军械。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偶尔会望向西岐方向,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与挣扎。
这一日,关外来了一个游方道人,自称蓬莱炼气士,欲入关布道。
守关军士按例盘查,那道人身形消瘦,面容枯槁,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红葫芦,颇为醒目。
“道长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校尉例行公事地问道。
道人稽首:“贫道自蓬莱而来,云游四方,欲往西岐访友。路过宝关,见此地兵戈之气冲霄,恐有血光之灾,特来化解一二。”
校尉皱眉,正欲将其打发走,余化恰好巡城至此。
“何事喧哗?”余化走上前。
校尉连忙禀报。余化目光落在那道人背后的红葫芦上,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动,随即对校尉道:“既是云游道人,且放他入关,安排至驿馆歇息,不得怠慢。如今多事之秋,与方外之人结个善缘也好。”
校尉虽觉有些不合规矩,但副将发话,只得照办。
那道人深深看了余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稽首道:“多谢将军。”
道人入关后,被安置在驿馆。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道人所住的房间窗外,正是余化。
窗扉无风自开,余化闪身而入。
房间内,那道人早已等候多时,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余将军,别来无恙。”道人开口,声音沙哑。
余化面色凝重,低声道:“曹道长,你怎敢亲自前来?如今关内戒备森严,陛下……似乎已有所察觉!”
这道人,赫然便是阐教门人,后来封神中有名的“哼哈二将”之一,郑伦的师弟,曹宝!他背后红葫芦,内藏无数“戮魂钉”,专伤人魂魄。
曹宝嘿嘿一笑:“察觉?察觉又如何?余化,你莫要忘了,你师尊一气仙马元,早已投效我西方教。你身负西方有缘法,岂是这殷商池中之物?西岐圣主已立,天命所归,姜丞相求贤若渴,特命贫道前来接应将军。届时阵前倒戈,献了这汜水关,便是天大功劳,西方极乐,正果可期!”
余化脸上挣扎之色更浓:“可我……韩总兵待我不薄,大商……”
“糊涂!”曹宝厉色道,“韩荣待你再好,比得上长生正道?比得上西方极乐?帝辛逆天而行,已是秋后蚂蚱!你若执迷不悟,待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诱惑:“况且,将军莫非不想救你那被困在骷髅山的母亲了吗?只要立下此功,我西方教尊者出手,救出令堂,易如反掌!”
母亲!余化身躯一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曹道长,需要余某如何做?”
曹宝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低声道:“三日后,子时,你如此这般……”
窗外,屋檐的阴影下,一名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诛仙卫”探子,将这一切尽收耳中,随即如同青烟般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份加密的密报,通过特殊的信道,传向了朝歌,也传到了总兵韩荣的案头。
韩荣看着密报上的内容,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案几上。
“余化!狼子野心!”
他眼中杀机毕露,但想起帝辛密谕中“小心”二字,而非“格杀”,又强行冷静下来。
“来人!”他低声唤来亲信将领,“传令,三日后子时,如此布置……”
汜水关的夜,愈发深沉,暗流汹涌,杀机四伏。一场围绕着关隘归属的暗战,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