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裹挟着樱花的香气,从电梯的缝隙中悄悄钻入。
枣站在雪灯身后半步的位置,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梳理着恋人半干的银发。发丝间还带着湖水的凉意,在电梯顶灯的照射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头发又长长了。”枣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格外清晰,指尖缠绕着几缕发尾轻轻把玩,“快到腰了。”
雪灯微微后仰,将整个背脊的重量都靠在枣坚实的肩膀上:“上次谁说喜欢我留长发的?”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还说什么‘像月光一样漂亮’这样肉麻的话?”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目标楼层,打断了枣即将出口的反驳。
他顺势搂住雪灯的腰肢,温热的唇几乎贴上那泛着粉色的耳廓:“我更喜欢帮你擦干。”呼吸间的热气让雪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每一寸。”
推开熟悉的房门,感应灯自动亮起温暖的橘色光芒。公寓里弥漫着雪灯惯用的柑橘系香氛气息,混合着书桌上摊开的稿纸的油墨香。
“浴室的热水已经放好了。”雪灯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转头看向枣,“你先去?”
枣摇头,从背后环抱住恋人,下巴亲昵地搁在他肩上:“一起。”这不是询问,而是恋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雪灯轻笑,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这次不许像上次那样把沐浴露弄得到处都是。”他故意板起脸,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打扫起来很麻烦的。”
枣轻笑,“我来打扫。”
浴室里很快水汽氤氲,磨砂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两个修长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轮廓交融在一起。枣的手指穿梭在雪灯的银发间,细致地揉搓着薄荷味的洗发泡沫。
“今天你拒绝他们的时候,”枣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水声传来,带着几分难得的愉悦,“我很高兴。”水流顺着他的手臂滑落,在瓷砖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雪灯转身,湿漉漉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恋人:“早该这样了。”他伸手抚平枣微皱的眉心,指尖沾着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我和你在一起,”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不是一时兴起。”
水流冲刷掉了最后的泡沫,也带走了所有未尽的话语。枣用蓬松的浴巾裹住雪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我知道。”简单的两个字,却承载着无数个日夜积累的信任与默契。
卧室里,枣熟门熟路地从衣柜深处取出自己的睡衣,雪灯靠在床头擦头发,暖黄的床头灯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湿漉漉的银发散在米色的枕套上。
“笑什么?”枣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在床边坐下。棉质睡衣贴合着他精瘦的身材,领口处露出锁骨优美的线条。
“想起你第一次在这里留宿,”雪灯把毛巾扔到一旁的椅背上,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紧张得扣子都系错了,还硬说是设计如此。”
枣挑眉,突然俯身将恋人困在双臂之间,膝盖陷进柔软的床垫:“现在是谁在紧张?”他故意压低声音,满意地看着雪灯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细线。两个身影在昏暗中交叠在一起,交换着熟悉而甜蜜的亲吻。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远处大厦的灯光如同星辰般闪烁。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斜斜地洒进卧室,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界限。
厨房里飘来煎蛋和味增汤的香气,但随着“咔嗒”一声门响,那温暖的气息很快被带走了。雪灯蜷缩在被窝里,听着枣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是公寓大门关上的声音。
闹钟已经响过第三遍,雪灯伸出一只手臂,摸索着按掉那个聒噪的小东西。
他浑身像是被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在抗议起床的指令。昨晚熬夜和枣运动到凌晨三点,现在他的大脑还浸泡在浓稠的睡意里。
“再睡五分钟……”他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那上面还残留着枣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的边缘,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雪灯猛地一颤,像被电击般弹了一下。他闭着眼睛咒骂了一句,伸手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差点把手机扫到地上。
“谁啊……”他眯着眼睛看向屏幕,当看清来电显示时,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日向麟太郎,绘麻那个不负责的父亲,看到这个名字就烦。
雪灯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三秒,考虑要不要假装没听见。但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知道他在装睡。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却故意不说话。
“哈哈哈哈,早上好啊,雪灯!”电话那头传来日向麟太郎爽朗到近乎夸张的笑声,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异国街头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喇叭声。
“……”
雪灯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同时翻了个身,把被子拉高到下巴。空调的冷风正对着床吹,他昨晚忘记调整风向,现在后悔不已。
“……你不会还没起床吧?”日向麟太郎的声音变得有些尴尬,笑声也收敛了几分。
“知道就好,”雪灯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沙哑,“有事直接说吧。”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啊,”日向麟太郎连声道歉,“你知道的,国外和日本有时差,我这边刚吃完晚饭……”
雪灯闭上眼睛,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疲惫的神经上跳舞。“……别废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是日向麟太郎深吸一口气的声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其实我打电话来也没什么事,”他的语速突然变快,像是要把所有话一口气倒出来,
“之前辛苦你照顾绘麻了,然后再过几天我和她阿姨就打算回国了,要举办婚礼,雪灯一定要来啊。”
雪灯猛地睁开眼睛,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什么?婚礼?”
“对啊!终于要正式结婚了!”日向麟太郎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恼火的欢快。
雪灯咬紧后槽牙。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给别人,然后自顾自地过着他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当年一声不响把绘麻丢给他照顾时也是这样,说什么“只是暂时”,结果一“暂时”就是好多年。
“啊……知道了知道了,”雪灯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声音冷淡,“你和绘麻说没?”
“已经说了,”日向麟太郎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她说在那个家里很适应,我也放心了。”
雪灯点点头,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行吧,既然绘麻这么说了,我肯定没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想起那个总是安静微笑的少女,“她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日向麟太郎似乎松了一口气,“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会再发邮件给你,一定要来啊!绘麻肯定也希望……”
“行了,挂了。”雪灯不等对方说完,直接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滑进被窝,但睡意已经全无。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室内。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雪灯伸手拿过来,发现是日向麟太郎发来的短信:「等等……还有件事……」
雪灯冷哼一声,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床尾。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向浴室。镜子里的男人头发乱得像鸟窝,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婚礼啊……”他喃喃自语,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啦啦地冲在脸上,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