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窄窄的光带。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椿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点期待和小心翼翼。
映入眼帘的,是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雪灯侧躺着,大半张脸埋在枕头上,银灰色的长发铺散开,几缕发丝缠绕在身后人的手臂和睡衣上。而梓,正从身后紧紧环抱着他,下巴抵在雪灯的发顶,睡得似乎很沉。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被子下的轮廓几乎融为一体,是一种不容错辩的亲密姿态。
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微微收缩,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几乎就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浅眠的梓就醒了。他睁开眼,紫罗兰色的眼眸里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清醒的冷然。
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僵硬的身影,以及对方眼中翻涌的震惊和一丝受伤。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无声地对峙着。没有言语,但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却激烈碰撞。
最终,是椿先败下阵来。他猛地别开视线,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强行压下了什么。
他没有发作,也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地、一步步地退后,坐在了房间角落的那把单人扶手椅上,双臂环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床上依旧相拥的两人。
梓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怀里依旧熟睡的雪灯,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仿佛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他将脸重新埋进雪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丝里,闭上了眼睛,却并非睡着,只是在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阳光缓慢移动的轨迹和床上雪灯平稳的呼吸声。
又过了不知多久,雪灯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苏醒。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男性的结实胸膛和微敞的睡衣领口。愣了几秒,他迟钝地转过头,对上了梓近在咫尺的、已经睁开的温柔眼眸。
“早……”梓的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异常性感。
雪灯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只是本能地回应:“……早。”
然后,他视线微转,瞥见了房间里另一个存在——坐在角落扶手椅上,脸色黑如锅底、正死死盯着他们的椿。
雪灯的大脑似乎卡壳了一下。他看看身边搂着自己的梓,又看看远处脸色难看的椿,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充满了刚睡醒的茫然和困惑,仿佛在努力理解这诡异的场景。
“……椿?”他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软糯糯的,“你怎么……坐在那里?”那语气仿佛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被“抓奸在床”。
椿被他这无辜的语气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倒是梓,无比自然地松开了环抱着雪灯的手,坐起身,温和地问道:“睡得好吗?”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
“嗯……”雪灯也跟着慢吞吞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银发乱翘,睡衣的肩带滑落了一点,露出精致的锁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又诱人的气息,“就是有点渴……”
他话音刚落,几乎是同一时间——
坐在床边的梓立刻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备着的水杯,试了试温度,递到他唇边。
而坐在远处的椿也猛地站起身,大步走过来,拿起水壶就往杯子里添了点热水,确保温度恰到好处,动作甚至比梓更快一步。
两个杯子同时递到雪灯面前。
雪灯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水杯,以及分别拿着杯子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的两人,更加懵了。他迟钝地眨了眨眼,然后像是放弃了思考,就着梓的手先喝了一口,又很自然地侧头就着椿的手再喝了一口。
“谢谢……”他含糊地道谢,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喝完水,他掀开被子想下床,脚刚沾地,身子就因为睡意未消而晃了一下。
下一秒,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伸过来扶住了他。
梓拿起一旁准备好的柔软居家外套,体贴地披在他肩上:“早上凉。”
椿则已经蹲下身,拿起拖鞋套在他光洁的脚上,动作甚至有点粗鲁,但力度却放得很轻。
雪灯就迷迷糊糊地被两人簇拥着走向浴室。梓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递到他手里,椿则拧开了热水,调试好温度,将毛巾放在顺手的位置。
雪灯就着两人的伺候,慢吞吞地开始刷牙,镜子里映出他睡眼惺忪、一脸茫然的脸,以及身后一左一右两个神色各异、眼神却同样专注在他身上的英俊男人。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雪灯洗漱完毕,被椿和梓近乎簇拥着走出房门。
银灰色的长发还带着些许水汽,随意披散在肩头,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琥珀色的眼眸因未完全清醒而显得有些朦胧。
椿紧贴在他左侧,手臂若有似无地环在他腰后。梓则在他右侧稍后半步,镜片后的目光深沉,始终落在雪灯身上。
三人这略显拥挤又亲密异常的阵型,正好与刚从房间出来的要撞了个正着。
要身上还穿着深色的僧侣常服,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显然刚起,神态间还带着一丝慵懒,但当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人,尤其是注意到椿和梓那几乎将雪灯圈禁起来的姿态,以及雪灯颈侧那若隐若现、被银发半遮半掩的一点可疑红痕时,他狭长的凤眸中瞬间掠过一丝了然的玩味。
他停下脚步,慵懒地倚靠在自己门框上,指尖悠闲地转着一颗深色的佛珠,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似乎还没完全搞清状况的雪灯脸上。
“哎呀呀……”要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惯有的撩人腔调,“看来昨晚……似乎发生了些很了不得的事情呢?”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椿和梓,
“没想到最先出手的居然是你们两个……椿也就算了,梓……?”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该说不愧是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吗?连审美和……行动力都如此一致。”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雪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跃跃欲试的挑衅,“小雪灯,看来你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啊。怎么样?如果晚上觉得他们太吵闹,或者想换换口味……随时欢迎来我房间哦。”
他眨了眨眼,笑容暧昧,“我可以为你单独诵经,保证能让你……心神宁静。”最后四个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雪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旁的椿和梓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
椿立刻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猫,炸毛道:“要哥!少在那里胡说八道!谁吵闹了!”他下意识地将雪灯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试图挡住要那过于直白的视线。
梓的反应则更为内敛但同样迅速。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晨光下反射出冷静的白光,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眼底的不悦。
他上前半步,看似不经意地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要和雪灯之间的视线交流,声音平稳地接话,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要哥说笑了,只是昨天晚上喝了点酒而已。”
“对了,樱花差不多开了吧?”
椿立刻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点头附和,试图将刚才那个危险的话题彻底掀篇:“对啊对啊!今年花开得好像特别早!到时候肯定很漂亮!小雪灯,我们到时候一起去赏花吧!”
要看着双胞胎这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地护食和转移话题的行为,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但他从善如流地没有再继续追击,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在雪灯脸上又流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哦?赏花吗?听起来确实不错。”
几人各怀心思,一同走向餐厅。宽敞的餐厅里已经飘满了食物诱人的香气,右京正系着围裙,将最后一份煎蛋装盘。长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
听到椿兴奋地提起赏樱的计划,正在倒牛奶的雅臣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道:“啊,确实呢,今年的樱花似乎比往年更迫不及待地想和大家见面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吧,人多也更热闹。”
“嗯!要去要去!”弥立刻举起手欢呼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和哥哥们还有雪灯哥哥、姐姐一起去赏花!最棒了!”
右京将餐盘放在桌上,擦了擦手,严谨地补充道:“嗯,需要提前准备便当和点心。人数比较多,要好好规划一下菜单才行。”
昴低着头,耳根微微泛红,小声附和:“……嗯,挺好的。”
侑介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嘟囔:“……随便吧。”目光却偷偷瞟向绘麻。
绘麻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嗯!我很期待和大家一起赏樱!”
右京把玉子烧放在桌子上后,“可以了,开动吧。”
椿立马将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式夹到雪灯面前的碟子里,声音雀跃:“小雪灯,尝尝这个玉子烧,右京哥特制的,超嫩!” “还有这个烤鲑鱼,一点也不腥!” “啊,味噌汤要不要再添一点?”
他紫罗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努力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身体也不自觉地越靠越近,几乎要挤占掉雪灯一半的个人空间。
雪灯来者不拒,对于椿夹来的食物都微笑着接受,偶尔点头称赞:“嗯,很好吃。”但他也会自然地转向另一侧,对默默将温热的玄米茶推到他手边的梓轻声道谢:“谢谢,梓哥。”语气同样温和。
梓的表现则含蓄许多。他并不多话,只是细致地观察着雪灯的需求。发现雪灯手边的餐巾快用完了,便无声地递上新的;注意到雪灯似乎多看了一眼远处的酱菜碟,便自然地将其换到雪灯面前。
要坐在斜对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慢条斯理地喝着粥,指尖依旧无意识地转动着那颗佛珠,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侑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正小声和弥说话的绘麻。
雪灯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满足地轻轻呼出一口气。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既明媚又带着一丝易碎的精致感。
“我吃好了,”他站起身,银发如瀑般滑落,“多谢款待,右京哥,早餐非常美味。”
右京点了点头:“合你口味就好。”
雪灯刚要转身离开餐厅,椿立刻像牛皮糖一样黏了上来:“小雪灯你要回房间吗?我陪你上去!” 梓也几乎同时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拿起雪灯落在椅背上的薄外套:“早上气温还是有些低。”
要看着亦步亦趋跟在雪灯身后的双胞胎,终于再次轻笑出声,他提高了一点音量,确保雪灯能听到:“小雪灯,记得我的邀请一直有效哦,我的房间,随时为你敞开~诵经安神,效果绝佳。”
椿立刻回头,没好气地瞪了要一眼:“要哥!不需要!” 梓虽然没有说话,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抿紧的唇线也清晰表达了他的不赞同。
雪灯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站在餐厅门口,晨光从他身后涌来,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几缕银发被微风拂动,掠过他含笑的唇角。
他看向要,琥珀色的眼眸在光线下流转着通透而莫测的光彩,既不清脆答应,也不直接拒绝,只是用一种慵懒又带着点挑衅的语调缓缓说道:“要哥的佛经啊……听起来似乎很特别。”
他话锋微转,眼波似有若无地扫过身旁一左一右两位,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可惜我对佛经不太感兴趣。”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遗憾,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炫耀,像羽毛轻轻搔过人心尖,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
说完,他不再看要那变得越发深邃玩味的目光,转身优雅地离开了餐厅。
要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低笑一声,指尖的佛珠转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