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刚这事儿刚压下去没两天,寨子东头就扬起了尘土。
了望塔上的护卫连滚带爬地冲下来禀报,嗓子都喊劈了:“黑苗!黑苗的人来了!打着使者的旗号,说是……说是来致歉的!”
整个寨子瞬间炸了锅。致歉?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阿幼朵正在给月娆梳头,听到消息,梳子在她手里“咔”地顿了一下。月娆从铜镜里看见她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来得可真快。”阿幼朵冷笑一声,放下梳子,“岩刚前脚刚爬回来,他们后脚就到了。这是致歉,还是来看我们死没死透?”
月娆心里发紧,下意识抓住了阿幼朵的袖子。
“别怕。”阿幼朵反手握住她,力道很稳,“在我们的地盘上,他们翻不起浪。你等会儿跟紧我。”
寨门大开,黑苗的人马浩浩荡荡开了进来。为首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绣满繁复银纹的黑袍,骑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下巴抬得老高,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迎接的人群里扫来扫去。
这就是黑苗少主乌蒙。月娆以前只听说过名字,没见过本人。这人长得倒不赖,就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倨傲和算计,让人浑身不舒服。
“阿幼朵圣女,别来无恙?”乌蒙利落地翻身下马,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睛却已经钉在了月娆身上,嘴角扯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位就是……让玉恩师妹栽了大跟头的云瑶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他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毒蛇吐信。
月娆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往阿幼朵身后缩了缩。
阿幼朵上前半步,把月娆完全挡在身后,脸上是标准的、属于圣女的疏离笑容:“乌蒙少主远道而来,辛苦了。寨中已备薄酒,请。”
接风宴摆在议事堂前的空地上,长长的条案摆了一圈。气氛那叫一个诡异,表面上推杯换盏,底下刀光剑影。
乌蒙带来的那几个随从,眼神跟钩子似的,时不时就往月娆这边瞟。月娆觉得自己像案板上的肉,被他们掂量来掂量去。
阿幼朵全程绷着脸,只在必要的时候应酬几句。
酒过三巡,乌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月娆面前。
“云瑶姑娘,”他把酒杯往前一递,酒气混着他身上一股奇怪的香料味扑面而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帮我们黑苗清理门户。”
这话听着像道谢,实则字字带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边。
月娆看着那杯递到眼前的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能感觉到乌蒙的视线像黏腻的虫子,在她脸上、脖子上爬。
阿幼朵正要开口替她挡下,乌蒙却突然手腕一翻,杯里的酒液眼看就要泼到月娆身上!
电光火石间,月娆甚至没看清阿幼朵是怎么动的。只见她袖子轻轻一拂,那泼出来的酒水就像被无形的手兜住了,一滴没洒,轻飘飘地落回了乌蒙自己的杯子里。
“乌蒙少主,”阿幼朵的声音冷得像冰,“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手,也别伸得太长。”
乌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圣女好身手,是在下失礼了。”他仰头把酒喝了,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月娆。
月娆松了口气,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又要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
这顿饭吃得人胃疼。好不容易熬到散场,月娆跟着阿幼朵往回走,只觉得后背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得发凉。
“他盯上你了。”回到房间,阿幼朵关上门,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今天就是冲着你来的。什么致歉,全是借口。”
月娆靠在门上,腿还有点软:“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阿幼朵摇头,眼神锐利,“但绝对没安好心。岩刚说的恐怕是真的,黑苗和万蛊门,就是冲着你‘蛊王’的身份来的。”
她走到窗边,看着黑苗人马驻扎的方向,声音压得很低:“这几天你千万别落单,去哪儿都让阿叶跟着。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我们白苗的地盘上,能玩出什么花样。”
月娆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彻底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