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0年冬至,西湖断桥。
陈默裹紧黑衣,怀中小雪鼻尖白毛在寒风中轻颤。雪未停,桥面积雪三寸,唯有一行脚印从白堤延伸而来,深深浅浅,每步间距与沈无咎生前如出一辙。小雪赤瞳映着脚印,左爪缺趾按上雪地:哥哥的脚印……在哭。
陈默蹲下身,指尖抚过脚印边缘。雪粒突然结晶,在他心口莲花胎记处共鸣。胎记渗出青血,血滴雪地竟凝成九字:
无神时代,执念成冢。
虹桥消散第七日。小雪突然人立而起,鼠尾虚影在雪中摇曳,沈夜说过……人心无神镇压,执念会化心魔。
话音未落,血月破云!
猩红月光洒落西湖,湖面蒸腾起黑雾。雾中浮现出人心执念:上班族攥着辞职信徘徊天台,老妪抱着亡夫照片独坐空屋,少年在电竞舱中嘶吼再赢一局……所有未说出口的欲望、恐惧、遗憾,此刻化作实体黑影,爬向断桥脚印。
躲我身后!陈默抱起小雪急退。右眼赤瞳映出双重景象:现实里黑雾如潮,记忆中虹桥未散时沈无咎最后的微笑。
黑雾凝成巨手抓向脚印!小雪突然跃出陈默怀抱,缺趾左爪拍向雪地。金纹顺爪心蔓延,身形暴涨如幼狮:鼠王契护界令:执念不侵净土!
金光炸裂!黑雾退散三丈,但小雪左爪金纹已蔓至肩颈,鼻尖白毛转灰。陈默心口莲花胎记剧痛,青血顺血管爬行——每次小雪用神力,他的寿命就被抽离一缕。
停下!陈默扑来抱住小雪。孩童在他怀中颤抖,赤瞳映出昆仑雪峰的青莲田:虹桥在碎……哥哥的脚印是锚……若锚毁,虹桥会塌成坟……
血月当空,黑雾重聚。雾中浮现三重虚影:
1937年沈砚舟:立于和平饭店顶楼,手中青莲种子发着微光;
1999年赫菲斯托斯:摘下左眼植入克隆舱,血染实验台;
2023年白璃:在归墟玻璃舱中微笑,指尖划出别找我。
他们在找心冢……小雪咳出金血,所有守界人消散前,都把最深的执念埋在人心坟场。
陈默撕衣襟裹住小雪伤口。青血染布料,开出微型青莲。莲心映出断桥石缝——那里半枚青莲种子正破雪发芽,芽尖悬着滴血月光。
去种子处!陈默抱小雪冲向石缝。黑雾巨手紧追,雾中浮现千万人脸,齐诵《心经》却扭曲成代码:
心无挂碍,代码无bug;
远离颠倒梦想,系统永不宕机。
眼看巨手将至,一道青光破雾而来!
机械佛冠悬浮半空,冠内芯片蓝光闪烁。冠下立着素衣女子,左眼嵌着归墟铜钱,右眼纯黑。她手持铜铃轻摇,铃舌正是半枚青莲种子。
容器07号,守护灵小雪。女子声音带着数据杂音,董事会派我回收心冢密钥。
小雪在陈默怀中低吼:她左眼铜钱……和海底那枚同源!
女子左眼铜钱突然发烫。血月光透过铜孔,在雪地投射出虹桥残影。影中沈无咎虚影踏雪而来,左手九印尽褪,唯小指无鳞。他手中捧着竹简,简身血字淋漓:
人心为冢,第一冢:
执念生,人心死。
沈无咎?!陈默踉跄扑向虚影。
虚影穿透他身体,竹简落入小雪怀中。孩童赤瞳映出简内文字——非墨非血,是无数人临终执念凝成的光点:
1985.3.12,王建国未送出的婚戒;
2019.5.17,李雯未说出口的‘对不起’;
2040.11.9,AI‘悟空’未完成的诗……
执念积厚,冢自心生。
黑雾巨手趁机抓向竹简!小雪鼠爪按上简身,金纹暴涨:鼠王契封冢令:执念归心,冢门永闭!
金光与黑雾碰撞刹那,陈默心口莲花胎记炸裂。青血喷溅如雨,每滴血都映出虹桥崩塌的碎片。小雪身形缩至巴掌大,左爪金纹退至指尖,唯鼻尖白毛未散。
代价太大……陈默抱起小雪,对女子嘶吼,你们到底想怎样?!
女子左眼铜钱映出归墟海底:不是我们。是血月。虹桥消散后,九冥蜃楼的执念失去容器,正通过血月回归人间。她拾起竹简,右眼纯黑映出陈默透明化的右手,你每用一次九印之力,寿命就减十年。而他——指尖轻点小雪,每次用神力,就更接近混沌初开形态,终将失去‘阿丑’的记忆。
血月突然暗红!断桥脚印寸寸龟裂,裂缝中钻出青铜锁链,链环刻着古篆。锁链缠向女子左眼铜钱,铜钱内浮现沈无咎在归墟门后的画面:他盘膝坐于青焰中,心口黑莲枯萎,左手小指无鳞处渗出青血。
他在用命……维持虹桥残影?陈默喉头发哽。
女子右眼映出虹桥尽头——那里并非九冥,而是初代守界人集体意识坟场。沈无咎枯坐坟场中央,周身插满青铜锁链,每道锁链都连着一个人间执念,他在当最后一座界碑。而血月……是心冢开启的钥匙。
小雪突然咬破陈默手指,赤瞳映出三重视界:
肉身:血月黑雾凝聚成墓碑,碑文是千万人执念;
记忆:1937年沈砚舟在雪中埋下青莲种子;
未来:陈默站在心冢之巅,心口莲花胎记化作青莲。
哥哥……小雪将鼻尖白毛塞入陈默衣襟,替我……告诉虹桥的雪……这次换我暖它……
孩童跃向血月!身形在红光中消散,金纹顺月光蔓延至天际。血月表面浮现裂缝,裂缝中开出青莲。莲心端坐的,正是莲心孩童最后的虚影。
女子左眼铜钱突然飞出,与血月青莲共鸣。铜钱化作虹桥残影,桥面浮现新字:
第五卷:人心为冢
第一冢:执念不葬,心无归处。
虹桥残影彼端,沈无咎虚影踏雪而来。他手中捧着完整竹简,简身血字如活物:
第一冢解法:
以容器之血,浇灌青莲;
以守护灵之魂,封印心门;
以守界人之泪,超度执念。
——人心为冢开篇
虚影将竹简抛向陈默。简身触到他透明化右手的刹那,血字渗入莲花胎记。剧痛中,陈默看见自己被抽离的寿命——2070年西湖初雪、2069年敦煌修复壁画、2068年昆仑青莲田……所有记忆在血月下燃烧,化作青焰缠绕断桥脚印。
青焰中,脚印凝成新冢。冢碑无字,唯碑底压着半枚铜钱,正面已模糊,背面二字在血月下微微发烫。
女子拾起铜钱,右眼映出陈默心口:胎记在变。九印莲花……要开第九瓣了。
陈默踉跄跪雪,透明化的右手抚过新冢。冢土温热,内里藏着千万执念的呜咽。小雪消散前的赤瞳在他右眼闪烁,映出血月当空下的人间:
上海外滩,黑雾缠绕摩天楼;
东京涩谷,数据流中浮出心冢;
纽约时代广场,血月投影覆盖广告牌……
第一冢已开。女子将机械佛冠戴回头顶,冠内芯片蓝光闪烁,七日后血月圆满,第二冢‘恨冢’将启。届时,沈无咎的虹桥会彻底崩塌。
她转身欲走,陈默抓住她衣角:你是谁?
林雪。女子右眼纯黑映出1999年实验室,不是机械佛女,是真正林雪的意识备份。董事会用归墟铜钱为载体,造了我这具躯壳。她指尖轻点陈默心口,你胎记里的青血,能唤醒沉睡的执念。但记住——
血月突然暗红!断桥新冢裂开,黑雾化作巨手抓向林雪左眼铜钱。铜钱内浮现沈无咎在坟场的画面:他枯手握着半枚青莲种子,唇形无声开合:
别让雪……埋了脚印。
林雪右眼流下机械泪:第二冢解法,藏在1937年和平饭店顶楼的雪里。去那里,找‘未送出的铜钱’。
她踏血月光离去,机械佛冠在红光中融化。最后画面是她回望陈默,右眼映着2070年雪:告诉小雪……1999年的糖人,我替老烟斗买好了。
血月褪红,黑雾退散。断桥积雪中,唯余新冢与半枚铜钱。陈默抱起铜钱,心口莲花胎记第九瓣悄然绽放。瓣心映出虹桥尽头——沈无咎枯坐坟场,左手小指无鳞处,青血滴落成雪。
而在昆仑雪峰,青莲田中央。小雪消散处,一粒白毛种子破雪发芽。芽尖悬着滴血月光,光中浮现孩童虚影,赤瞳映着断桥方向。
虚影轻语,声如铃响:
哥哥,脚印别埋。
我在冢里……等你。
雪,越下越大。
断桥新冢旁,半枚青莲种子破雪而出。芽尖刺破铜钱二字,根须顺着血月光,伸向虹桥尽头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