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个月，马氏连着挖了陈家的几个客户，陈家倒也还按捺得住。期间我和程凝去了趟广东，没有见到叔叔的人，不过从律师口中得知，叔叔目前身体状态良好，也愿意配合警方工作，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随缘里，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和夏天互相调侃着，我等待着的小糖走了进来。
夏天和小糖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开来。
捋了捋头发，小糖坐在了我的对面，一举一动像是成熟了不少，可这种成熟一眼可见藏着太多的压抑。
“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我反问着，为了看小糖的反应，照理说她应该也知道最近建材界发生的事。
视线从我的脸上滑落到桌子，小糖沉默得出奇，半点没有以前活泼的个性。
“你最近应该很忙，怎么会想起我来？”
让服务员送来两杯饮料，我将一杯递到了小糖面前，思考片刻，才说道：
“你真的变了好多，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算了吧，你才不喜欢，你喜欢的是那个姓白的……程凝也是个好女人，跟她在一起你的人生也算圆满。”
感觉她话里有话，我直言道：
“既然厌恶那个人，为什么不和他分开？”
“看来你是真的很恨他，抢了生意，还劝我离开他。”
“进了这行我才知道，陈家是你家最大的客户，没有陈家，你家公司下面的工厂就得倒闭。”
小糖看向窗外，面无表情，回道：
“知道就好，我上次就和你说了，我心甘情愿。”
“你这不是心甘情愿的表现。”
她快速转过头，眼睛迅速红了一片，说道：
“怎么样才叫心甘情愿？像你这样吗？你不用骗我，我知道程凝也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个！”
我不知她何来的火气，深呼吸着我抽了张纸，递给了她，她却并未来接。
擦了下眼角，在她抬起手的刹那，我看到她的手背有些淤青，像是被用力按压出来的。
脑补着可能的原因，心里火冒三丈。
“他是不是对你用强了？”
她没有作答，眼泪再次不停往下掉，比上一次我们见面来得还要狠。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哭，只是最近刚好心情不好。”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把我当成朋友，才会在我面前不掩饰自己。”
看向我的眼睛，只一眼她便很快把视线移开，伸手招来了服务员，让她送酒上来。
喝了满满一杯，她缓缓说道：
“听我哥说他们最近把价格压得很低，要和你们打价格战，你们还是要有所准备，他们不赚钱没事，毕竟有些家底，你们公司才刚刚开始有好转。”
这并不新鲜，但我还是谢谢了小糖的提醒。
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小糖的面前，她拿起来看了一眼，问道：
“把你名片给我干什么？”
“这就是今天我找你的事，拿去给你爸爸和哥哥，告诉他们我们公司愿意拿你们工厂的货，价格一分不压，如果愿意让他们来找我。”
“可我听我爸说现在市场有的是货。”
“我们不缺货，我冲的是你，放心，我做得了主，他们一定也知道你过得不好，也该替你想想。”
“可……万一……”
小糖欲言又止，她一定顾虑我们不是陈家的对手。
“既然敢动他的客户，我们就不怕他，如果你父亲还有顾虑，告诉他，我们公司还有叶氏集团的股份。”
小糖没再说话，看着名片发起了呆，我知道我需要给她一些时间。
倒了杯酒，和小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下，我说道：
“陪你喝一杯。”
慢慢吞吞她放下名片，拿起酒杯，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
我开始将话题引到以前的公司上，小糖这才慢慢放下心里的沉重，大概也因为她还保留着这份单纯，才能在痛苦中扛到现在。
我依旧划水，一杯没喝完，她已经几瓶下肚。
“我想听歌，我们去歌台那好吗？”
看了一眼台上的夏天，我站起身，回道：
“走。”
夏天朝我们挥了下手，此时她唱的是一首追梦赤子心。
静静听她唱完，小糖突然说道：
“我要是像歌里唱的那么勇敢就好了。”
“怎么说？”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不懂爱，也不知道怎么爱的人，有些事总是后知后觉。”
疑惑看向小糖，接触到我的眼神她将视线很快移开，想了半天我也没能回复她。
只听了两首我们便又回到了位置上，她将我的杯子倒满，自己又喝了起来。
握着酒杯，我迟迟没有喝，终于问她道：
“你还记得商场那件事吗？”
她定睛看向我，许久才点了下头。
“当时是不是陈宇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当时那么多人，你怎么会认为是他？”
“那么多警察在场，正常人不会这么做，谁都怕惹事上身，以前有过案例，再说了，就算发了也很快被下架，而那件事情好多境外ip都发了，像是故意的……他之前用过这招了。”
小糖双手搓着酒瓶子，反问道：
“你一直没放下这件事是因为程凝还是白小满？”
一时有些语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你是受不了程凝因此受伤，还是你和白小满因此分手。”
“当然是程凝。”说着我用力捏着酒杯，试图让自己和小糖都坚定下来。
小糖拿起杯子，一手又托起下巴，说道：
“陪我喝好，喝好了我回答你，我还能告诉你更多你想不到的。”
“陪你喝好我都醉了……为什么非要喝酒，有什么说法？”
“就当是我的条件。”
……
小糖有没有喝好我不知道，忘了自己喝了多少，我开始有些犯困，把头放在桌子上的手臂上，努力抬头问她道：
“还没喝好吗？”
“差不多了。”说着她又递了一杯过来，
“喝完这杯……”
“还有三杯？”
“你喝完这杯我就算喝好了。”
忍着肚子的饱胀我喝了一大口，平复了下要吐的劲头，又一大口将剩下的酒喝了下肚。
就一个字，困。
唯一能对抗困意的只有那点念想，打着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小糖也是喝酒上脸的人，只是她看着好像还能喝。
她也把头放在了桌上自己的手臂上，姿势和我一样，两颗头中间有二十多厘米的距离。
眼皮一睁一合，只见她表情认真缓缓开口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还知道……当初是他拿了程凝给你的纸条。”
这倒是个始料未及的回答，很奇妙的感觉，愤怒和困意在打着架，短时间内谁也没赢谁。
我想回忆，又怕自己在回忆中会睡去，于是问道：
“你确定是他拿的吗？”
她嗯了一声，说道：
“我确定，他看到程凝把纸条给你了，在你们打篮球的时候他从你的书包里拿的。”
我闭上了眼，并没有睡去，心里的愤怒还在燃烧。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这些都是他喝多了把我当成程凝，将我压在身下时和我说的。”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吸鼻子的声音，我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她却猝不及防地将头一歪，把脸贴在我的手上。
“再陪我喝两杯吧，喝完我就回去了。”
无法拒绝，两杯下肚后我们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我是真的困了，而她是有意为之。
喝多了酒，吵闹的音乐声反成了催眠曲，睡意开始战胜一切。
只感觉有人来碰我，还试图往我嘴里倒热水。
又不像，也不知道塞的是什么，眼睛努力着睁开，一个人起身从我旁边站起，一晃而过。
……
“何易……”
睁开眼，头晕得要死，半天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我说，怎么是个女的都能把你喝趴下！”
说话的是夏天，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我大概睡了有两个小时了。
“不是我想叫醒你啊，你电话都响多少遍了，再不回去有人得报警了。”
说话间她让人倒来一杯温水，我喝了一大口，又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才在门口和夏天说了醒来的第一句话：
“谢了，还好你叫醒我，我得回去睡觉了。”
“你是该谢谢我，要不是我看着，说不定就被捡尸了。”
没有回应她的玩笑，我离开了随缘，给程凝回了通电话。
小糖在十点多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
“短暂的拥有，是我的独家记忆。”
车上这句话我看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这应该和我让她做的事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