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在崩坏的精神世界里回荡,却如同投入泥沼的石子,瞬间被那无尽的白色噪音吞没。回应一护的,是更加疯狂、更加密集的白色触手与利刺,如同倾盆暴雨,从四面八方笼罩而下,要将他这最后的“异物”彻底撕碎、同化!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一护死死盯着那毁灭的洪流,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燃烧的疯狂!他不再去想什么技巧,什么力量,什么虚无与终结!此刻支撑着他的,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不甘!
他不想消失!不想变成那种冰冷的怪物!不想让斩月大叔和李默的牺牲白费!不想让外面的同伴们看到一个陌生的、只知毁灭的躯壳!
“这是我的世界!!!”
他再次咆哮,不再是向着白色洪流,而是向着这片天地的核心,向着他自己!他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执念,所有属于“黑崎一护”的记忆与情感——井上的泪水、石田的坚持、茶渡的沉默、露琪亚的担忧、游子夏莉的笑脸、甚至老爸那欠揍的呼噜声——将这一切的一切,疯狂地压缩、凝聚!
没有灵压的涌动,没有招式的光华。在这纯粹的精神层面,决定存在的,唯有意志的强度!
一道无形的、却仿佛由无数记忆碎片和炽烈情感熔铸而成的壁垒,随着他意志的咆哮,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
“轰——!!!”
白色的洪流狠狠撞在了这无形的壁垒之上!
没有实质的碰撞声,却仿佛有亿万灵魂在同时尖啸、在疯狂角力!白色的触手和利刺如同撞上了烧红烙铁的冰锥,前端在接触到壁垒的瞬间,便发出“嗤嗤”的异响,开始扭曲、蒸发、湮灭!但那白色的洪流实在太过庞大,后面的攻击如同潮水般源源不绝,疯狂冲击、侵蚀着那看似摇摇欲坠的无形壁垒!
一护站在壁垒之后,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放在铁砧上反复锤打,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无数混乱的念头和画面在他脑海中炸开——是放弃抵抗,融入那片冰冷的虚无?还是坚持下去,直到意识被彻底磨灭?
壁垒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白色的噪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放弃吧……融入虚无……才是解脱……】
【看看他们……斩月……李默……都因你而受苦……】
【你所谓的守护……带来的只有毁灭……】
冰冷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决心。
就在这时——
“黑崎一护!”
一个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虚空,直接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响起!是浦原喜助!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稳定”特性的灵压,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点燃的灯塔,顺着那灵枢针构建的通道,艰难地渗透了进来,注入到他那濒临崩溃的意志壁垒之中!
这外来的灵压并非为了增强他的力量,而是如同最精准的镇静剂,瞬间抚平了他意识中最剧烈的动荡,将那钻入脑海的白色噪音强行压制了下去!
同时,浦原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而冷静:“守住你的‘核心’!不要被表象迷惑!你的力量源于你的内心,而非外界的赋予!回想你握住斩月的那一刻!回想你为什么要战斗!”
守住核心!回想初衷!
浦原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让一护那几乎被痛苦和混乱淹没的意识,猛地清醒了一瞬!
他为什么要战斗?
不是为了杀戮,不是为了毁灭。
是为了保护!
保护那些对他而言重要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块基石,牢牢楔入了他那摇摇欲坠的意志壁垒之中!壁垒上的裂痕瞬间停止了蔓延,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依旧在疯狂冲击壁垒的白色洪流,看向那被触手缠绕的斩月大叔和被白色物质覆盖的李默残骸,眼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我说了……”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再嘶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我!的!世!界!”
随着他意志的再次凝聚,那无形的壁垒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排斥”与“净化”的意味!
白色的洪流撞击在壁垒上,不再仅仅是湮灭前端,而是如同遇到了克星,整个冲击的势头都为之一滞!那些白色的物质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本质上的压制,发出了更加尖锐、充满惊怒的嘶鸣!
“滚出去!”
一护向前踏出一步!
那意志壁垒随着他的前进,如同推进的城墙,悍然向前碾压!所过之处,白色的触手、利刺、菌毯,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退散!被侵蚀的地面重新显露出积水的光滑,被覆盖的楼宇残骸剥离了白色的伪装,虽然依旧破败,却恢复了原本的灰色调!
他一步步向前,走向世界的最深处,走向那片唯一还未被白色完全覆盖的核心区域!
每前进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身意志与这片天地的连接更加紧密,对那冰冷“虚无”力量的排斥也更加清晰!那灵魂深处的冰冷刻痕,在这强烈的意志反冲下,仿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侵蚀的速度被强行遏制!
白色的物质疯狂反扑,但在一护那坚定到极致、并且得到浦原外力稳固的意志面前,它们的冲击显得徒劳而混乱。
终于,他踏入了那片核心区域。
这里,悬浮着一柄剑——并非斩月那巨大的菜刀形态,而是一柄古朴、简洁、通体漆黑的长剑,那是斩魄刀最本质的形态。而在剑的下方,是一个微小的、由他最纯粹记忆和情感凝聚而成的光团,那是他自我意识的根源。
此刻,无论是剑还是光团,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蠕动的白色物质,如同附骨之疽,试图进行最后的渗透。
一护伸出手,不是去抓那柄剑,而是按向那个代表着自己根源的光团。
他的意志,毫无保留地,与自己的根源融为一体。
“我,就是我。”
没有咆哮,没有呐喊。只有一句平静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宣告。
嗡——!
以他的根源为中心,一股纯净的、不容玷污的意志风暴,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核心区域!
覆盖在剑与光团上的白色物质,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瞬间汽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实世界中,蜷缩在角落的一护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中,苍白尽褪,虽然依旧布满血丝和深深的疲惫,但最深处那属于“黑崎一护”的意志之火,已然重新点燃,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坚定、更加璀璨!
他周身的冰冷死寂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灵魂依旧带着创伤和那难以磨灭的刻痕,但至少,主导这具躯壳的,再次是他自己。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浦原,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井上和石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虚弱却真实的笑容。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浦原松了口气,收回灵枢针,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玩味的笑容:“哎呀呀,真是惊险呢。不过,看来暂时是抢回来了。”
暂时……
一护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道依旧冰冷、只是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刻痕,以及那片死寂的蓝色废墟和虚弱不堪的斩月大叔,心中明白。
战斗,还远未结束。
但至少,他守住了作为“黑崎一护”的底线。
他看向瀞灵廷那灰暗的天空,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