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
短暂得如同呼吸间隙,却又漫长得足以让绝望滋生。
弥代别苑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结界西北角的缺口如同一个流血的伤口,虽然暂时屏蔽了精准定位,但谁都知道,技术开发局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到来的,将不再是试探性的侦察兵,而是真正的、足以撕裂一切的獠牙。
浦原喜助和弥代翁在中枢密室进行着最后的操作,灵子阵图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闪烁着,整个别苑的独立灵脉都被调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被唤醒的巨兽。那是“预案”启动的征兆,一种代价巨大的空间转移手段。
石田雨龙和井上织姬守在一护身边。一护在茶渡的搀扶下勉强坐着,双目紧闭,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强行激活“刻痕”带来的灵魂反噬远超想象,他此刻连维持清醒都极其困难,更别提再次动用力量。
“还有七分钟。”石田看着腕表上浦原同步过来的倒计时,声音干涩。他手中的灵子弓弦始终紧绷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结界缺口的方向。
井上跪坐在一护身旁,双天归盾的光芒如同最温柔的纱幔,持续笼罩着他,试图修复那看不见的灵魂创伤,但效果微乎其微。她能做的,仅仅是提供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茶渡沉默如山,支撑着一护大部分体重,暗红色的右臂上,那些裂纹似乎在隐隐发烫,一种陌生的、带着灼痛感的悸动,正从灵魂深处传来,与这别苑躁动的灵脉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他强忍着不适,没有声张。
突然——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剧烈的爆鸣,从结界四面八方同时炸响!整个别苑剧烈地震荡起来,房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庭院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化!
不是攻击一点,而是全方位的、覆盖性的灵子饱和冲击!技术开发局失去了精确坐标,便采用了最粗暴的方式——用绝对的能量,将这片区域从空间层面上彻底“抹平”!
结界的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疯狂荡漾起无数涟漪,光芒急速黯淡,表面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结界撑不住了!”弥代翁的声音透过灵子通讯传来,带着一丝急促,“最多三分钟!预案充能还需五分钟!”
两分钟的死亡缺口!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我带一护先走!”茶渡猛地站起身,就想将一护背起,强行冲向浦原指示的转移点。
“不行!”石田厉声阻止,“外面现在是灵子乱流风暴!没有结界保护,带着昏迷的一护,我们根本冲不出去!只会被撕碎!”
“那怎么办?!”井上急得声音带上了哭腔。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调息的一护,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深邃与冷静,只剩下被剧痛和疲惫侵蚀后的浑浊,但眼底深处,那抹倔强的火焰,依旧未曾熄灭。
他看向结界外那末日般的景象,看着那不断蔓延的裂痕,又看了看身边焦急的同伴。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混沌的意识。
(不能……一起走……)
(需要……有人……挡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但石田看懂了他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和当初在尸魂界,这家伙决定独自留下对抗更木剑八时,一模一样!
“黑崎!你别乱来!”石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就是送死!”
一护用力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石田,里面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结界缺口的方向,最后,指向了茶渡和井上,以及主宅的方向。
(我……断后……你们……走!)
“不行!”井上尖叫着,泪水夺眶而出,“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茶渡没有说话,但他支撑着一护的手臂,更加用力了,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
“咔嚓——轰隆!!”
结界西北角的缺口处,承受不住连续的能量冲击,终于彻底崩碎!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破洞赫然出现!混乱狂暴的灵子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庭院,将地面撕裂,将残存的花草连根拔起、湮灭!
透过破洞,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扭曲的天空,以及更远处,数个悬浮着的、如同蜂巢般的巨大灵子装置——技术开发局的区域压制单位!
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强忍着右臂异样的茶渡泰虎,猛地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释放的低吼!
他那只暗红色的巨人右臂,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岩浆般灼热而耀眼的光芒!手臂上的裂纹不再是淡红色,而是变成了燃烧般的亮红,仿佛有熔岩在其中流淌!
一股蛮荒、古老、充满毁灭与守护矛盾的庞大力量,不受控制地从他右臂中爆发出来!这股力量与他自身的灵压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暴烈,仿佛沉睡在他血脉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外界的绝境和内部灵脉的躁动,彻底唤醒了!
“茶渡?!”石田和井上惊骇地看着他。
茶渡自己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但他能感觉到,这股失控的力量,正疯狂地涌向他的右臂,指向那结界的破洞!
没有思考的时间,几乎是本能,他猛地将支撑一护的责任交给石田,向前踏出一步,将那燃烧般的巨人右臂,对准了汹涌而入的灵子乱流和破洞之外的技术开发局装置!
“呃啊啊啊——!!”
他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咆哮,将右臂中那澎湃到快要将他撑爆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击而出!
不是灵压冲击,也不是虚闪。那是一片……如同实质的、暗红色的、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拳罡!
拳罡所过之处,涌入的灵子乱流如同遇到克星般,被强行排开、湮灭!它带着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气势,瞬间穿过结界破洞,狠狠地撞在了最近的一个蜂巢状压制装置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际!那巨大的灵子装置,在这蛮横无比的拳罡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瞬间被轰爆成漫天飞舞的灵子碎片!
技术开发局的全方位压制,被这突如其来、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击,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外界的灵子风暴为之一滞!
所有人都被茶渡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惊呆了。
茶渡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那依旧燃烧着、却不再那么灼痛的右臂,感受着其中那股变得“驯服”了一些、却更加浩瀚的力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就是现在!”浦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预案提前启动!通道只能维持十秒!所有人,进入主宅阵法核心!快!!”
没有时间震惊,没有时间询问。
石田和井上立刻架起虚弱的一护,茶渡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四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主宅。
在他们身后,结界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更多的压制装置开始调整炮口,致命的灵子光束再次开始凝聚。
十秒。
生死时速。
当他们踉跄着冲入主宅,踏入那散发着强烈空间波动的阵法核心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彻底崩溃的结界,以及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毁灭性的光芒。
强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空间扭曲,拉扯……
弥代别苑,这片短暂的避风港,在技术开发局的饱和打击下,于现世与夹缝的边界,化为了彻底的虚无。
而承载着希望与未知的几人,则被那强行启动的预案,抛向了未知的、下一个命运的节点。
茶渡右臂的异变,一护强行觉醒的本质,技术开发局不死不休的追捕……所有的伏笔与危机,都随着这次仓促的转移,被带往了新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