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节奏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
更木剑八的斩击依旧狂暴,每一刀都带着劈山断岳的威势,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不断冲击着这片早已化为废墟的战场。但一护不再像最初那样,只能凭借蛮力和意志硬抗。他像一块被投入狂涛中的礁石,看似随时会被淹没,却总能在巨浪及体的瞬间,以那种诡异莫测的“转刀”技巧,将最致命的力量卸开、引导,甚至借力打力。
他的手腕、手肘、肩膀乃至腰身,都成为了传导和转化力量的枢纽。斩月的轨迹变得难以捉摸,时而如毒蛇吐信,刁钻刺击;时而如柳絮拂风,轻灵格挡;时而又如同跗骨之蛆,贴着更木剑八的刀锋旋转缠绕,试图寻找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嗤啦!”
更木剑八的队长羽织下摆,被一记突如其来的、角度极其阴险的反手撩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未能伤及皮肉,却让更木剑八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更木剑八不怒反笑,独眼中的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再来!让我更痛快一点!”
他攻势再变,不再追求绝对的力量碾压,刀法陡然间也变得大开大阖中夹杂着精妙的变化,如同狂风暴雨中又融入了无数致命的冰锥,从四面八方罩向一护。
压力骤增!
一护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从下巴滴落。强行使用这种并非源于自身、且极度消耗心神和身体控制力的技巧,对他的负担极大。肌肉在哀嚎,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深处那强行压下的剧痛也再次蠢蠢欲动。
但他没有退路。
每一次刀锋的交击,每一次身体的扭转,他都感觉自己对那种“转刀”的领悟更深一分。那不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开始融入他自己的理解,融入他无数次战斗积累下来的本能。他开始尝试在“转刀”的间隙,融入自己熟悉的突进和斩击,虽然因为灵压枯竭而威力大减,却使得他的战斗风格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他像是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疯子,在更木剑八这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投下的阴影中,拼命地挖掘着自身每一分潜力,掠夺着来自体内凶兽的每一丝战斗智慧。
“铛!”
又一次沉重的交击,一护借着旋转的力量再次卸开大部分力道,但残余的冲击依然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七八步,喉头一甜,又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他单膝跪地,用斩月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快到极限了……
灵魂深处,那片代表着虚白力量的白色区域,似乎因为这种持续的、高强度的“技巧”输出,而不再如之前那般死寂,反而传递来一种……类似于“审视”和“评估”的冰冷意念。它不再仅仅是提供杀戮本能,更像是在观察着这个“使用者”,能否真正发挥出它力量冰山一角的“价值”。
更木剑八没有立刻追击,他站在原地,看着几乎油尽灯枯却眼神依旧凶狠的一护,脸上的狂放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认可”的表情。
“小子,你很不错。”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上回荡,“能在我手下撑这么久,还能伤到我的羽织……旅祸里面,你是第一个。”
他话锋一转,独眼微微眯起:“不过,游戏该结束了。如果你的底牌只有这种程度的话……”
他身上的灵压再次开始攀升,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那不再是散逸的杀意,而是真正凝聚起来的、准备终结一切的毁灭性能量!他手中的残破斩魄刀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刀身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电离,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要动真格的了!这一击,绝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玩乐”性质的攻击!
一护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感受到了那股足以将他连同灵魂都彻底蒸发的力量正在凝聚。体内的力量已经榨干,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不甘心……他还没有救出露琪亚!还没有……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刹那——
“射杀他,神枪。”
一个平静、冷淡,却仿佛蕴含着无限锋芒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细线,毫无征兆地切入了这片被更木剑八狂暴灵压所笼罩的战场。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极细、极快、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银光,如同瞬移般,凭空出现在更木剑八的脑后,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后颈!
这偷袭来得太过突兀,太过迅疾!甚至连更木剑八都因为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一护身上,而未能第一时间察觉!
然而,就在那银光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刹那——
“哼!”
更木剑八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握刀的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后一抡!
“铛——!!!”
那柄残破的斩魄刀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道银光之上!
金铁交鸣的爆响震耳欲聋!
银光被狠狠砸飞,显露出一柄造型奇特、如同日本刀的短刀形态,旋转着倒飞回去,被远处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穿着队长羽织、戴着白绿相间条纹帽子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接住。
“市丸……银。”更木剑八缓缓转过身,独眼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脸上带着令人不舒服的虚假笑容的三番队队长,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你想插手我的战斗?”
市丸银眯着他那狐狸般的眼睛,笑容不变:“哎呀呀,更木队长言重了。我只是奉总队长的命令,前来查看这边的‘骚动’而已。毕竟,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呢。”
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在几乎脱力的一护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眯起的眼缝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探究。
更木剑八眉头紧锁,显然对市丸银的出现极其不满,但他似乎对总队长有所顾忌,身上的恐怖灵压缓缓收敛了一些。
市丸银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浇下了一盆冰水,暂时中止了这场濒临终结的战斗。
一护趁着这难得的间隙,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努力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剧痛。他看了一眼市丸银,又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更木剑八,心中没有丝毫庆幸,只有更加深重的紧迫感。
一个更木剑八已经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现在又来了一个深浅不知的队长……
瀞灵廷,果然是龙潭虎穴。
而他还远远不够强。
他握紧了斩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战斗还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丝力量,带着同伴,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更木剑八的目光再次落到一护身上,带着未尽兴的遗憾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小子,算你运气好。”他咧了咧嘴,“不过,我们之间……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