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陆啸接手后山垦荒、开辟商路,转眼已过去三个月。夏日的酷热渐渐被初秋的凉爽取代,水泊边的芦苇荡顶起了雪白的芦花,在秋风中摇曳生姿。
这三个月,对于整个梁山而言,或许只是寻常的时日轮转,但对于后山那片曾经荒芜的滩涂,却是天翻地覆的三个月。
得益于柴进那笔雪中送炭的巨额资助,陆啸的各项计划得以全速推进。
垦荒方面,一千斤精铁打造的崭新农具和十头健壮耕牛发挥了巨大作用。原本需要人力艰难挖掘的硬土,在犁铧和牛力面前变得松软;排水渠系统早已完善,纵横交错,将湿地多余的水分顺利排入水泊,露出了大片可以耕种的干爽土地。
陆啸划出的“试验田”里,来自柴进提供的良种已经破土而出,绿油油的秧苗在秋日阳光下茁壮成长。他引入的轮作、堆肥等概念,虽然众人起初将信将疑,但看到秧苗的长势明显优于其他地方胡乱撒种的作物,也不由得不信服了。
更重要的是,那五十名老弱辅兵和几十个老弱妇孺,在这三个月的劳作和充足伙食的滋养下,早已脱胎换骨。虽然依旧算不上精壮,但个个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身上有了肉,走路干活都带着一股子利索劲儿。他们被陆啸编成了几个生产小队,各有分工,纪律严明,效率极高。赵大和孙二狗作为工头,也越发干练。
原本荒芜的滩涂上,如今阡陌纵横,沟渠如网,绿意盎然。几排整齐的茅屋和仓库也建立起来,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与梁山其他地方的杂乱无章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腐殖质的腥味,而是泥土的芬芳和庄稼的清新气息。
商业方面,石秀凭借陆啸提供的充足资金和柴进的人脉关系,成功地将与阳谷县陈掌柜的合作深化、扩大。不仅稳定了粮食供应,还开辟了布匹、盐铁(少量、谨慎)、药材等新的渠道。梁山的“保护”名号在某些受欺压的商贾圈子里悄悄传开,虽然风险依旧,但利益驱动下,总有人愿意冒险。一条隐形的、为梁山输送血液的商业网络正在悄然成型。
更让陆啸欣慰的是,“梁山讲武堂”的影响力在持续扩大。他不定期地在晚间开课,讲授的内容早已不限于军事符号和地形辨识,逐渐扩展到小队战术、后勤管理、情报分析甚至基础工程学。来听课的也不再仅限于他的直属手下,越来越多其他山头年轻、有上进心的底层头目和精锐喽啰,被同伴吸引或出于好奇,偷偷跑来旁听。
陆啸来讲武堂从不空手,有时带些新收获的瓜果,有时是石秀从山下换来的饴糖,偶尔甚至有一小坛提纯过的“英雄醉”(鲁智深给取的名字)作为奖励。他讲课深入浅出,风趣幽默,往往能用最通俗的语言讲明白复杂的道理,让这些大多没什么文化的汉子也能听得津津有味,有所收获。
林冲、鲁智深、阮氏三雄等人也成了讲武堂的常客,有时是静静聆听,有时也会参与讨论。这里逐渐成为了梁山一个独特的、充满活力的思想交流中心。
这一日,秋高气爽,陆啸正在试验田边,与几个老农讨论着越冬作物的事情,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他抬头望去,只见以鲁智深和阮小七为首,后面跟着武松、刘唐,甚至还有平日不太露面的杨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山走来。
“陆啸兄弟!洒家来看你的宝地了!”鲁智深嗓门依旧洪亮,人未至,声先到。
阮小七更是像个猴子一样窜到田埂上,看着那一片片长势喜人的庄稼,啧啧称奇:“俺的娘咧!陆啸哥哥,这才几个月?这草……啊不,这庄稼都长这么高了?这地真让你给盘活了?”
武松虽然话不多,但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田地、精神饱满的劳作者,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讲武堂操练口令声,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刘唐直接蹲下身,抓起一把黑黝黝的泥土,用力捏了捏,惊叹道:“好地!真是好地!这土肥得,都快流油了!比俺老家那地强多了!”
杨志则更多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精心保养的农具,以及仓库门口堆放的、印着不同商号标记的物资,青面之上神色复杂。他当年押运生辰纲,若有这等精细的规划和后勤支持,何至于……
“诸位哥哥怎么有空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陆啸笑着迎了上去。
鲁智深一巴掌拍在陆啸背上(力道收敛了不少),哈哈笑道:“什么穷乡僻壤!现在整个梁山,谁不知道你陆啸这里是个聚宝盆,粮草充足,规矩还好!洒家是听说你弄出了更烈的‘英雄醉’,特来讨酒喝!顺便看看你这地方,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邪乎!”
阮小七挤眉弄眼:“就是就是!陆啸哥哥,你可不能藏私啊!俺们可是自己人!”
陆啸心中明了,这些人前来,讨酒是借口,实地考察他这“新法”的成效才是真。他也不点破,热情地引着众人参观。
他带他们看了规划整齐的田垄和长势良好的庄稼,看了干净卫生的居住区和食堂,看了物资充沛的仓库,甚至让他们旁观了讲武堂傍晚的战术推演沙盘课。
一圈走下来,即便是最莽撞的刘唐,也陷入了沉默。眼前的一切,与他们熟悉的那个混乱、粗糙、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梁山,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有一种他们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能真切感受到的……秩序和希望。
“陆啸兄弟,”武松难得主动开口,他看着那些虽然穿着旧衣但眼神专注、听着战术课不时点头思索的喽啰,沉声道,“你这些兵……不,你这些人,不一样。”
陆啸微微一笑:“武松哥哥过奖了。我只是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为何而活。有了奔头,人自然就不一样。”
当晚,陆啸拿出珍藏的“英雄醉”,又让食堂加了几个菜,在后山空地上摆开简陋的宴席,招待几位“不速之客”。酒酣耳热之际,气氛更加热烈。
鲁智深抱着酒坛,感慨道:“洒家算是看明白了!跟着你陆啸,有肉吃,有酒喝,有奔头!比整天听那些虚头巴脑的‘忠义’强!”
阮小七也拍着胸脯:“陆啸哥哥,以后有啥事,水里火里,俺阮小七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刘唐、杨志虽未明确表态,但眼神中的认同和结交之意,已然明显。
这场小范围的聚会,直到深夜才散去。陆啸知道,他这三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不仅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更在越来越多梁山中坚力量的心中,播下了认同的种子。
聚义厅中,宋江听着戴宗关于后山日益兴盛、以及陆啸与鲁智深、武松等人交往密切的汇报,眉头紧锁,手中的茶杯久久未动。
吴用轻叹一声:“哥哥,如今这陆啸,羽翼渐丰啊。粮草自足,商路通畅,讲武堂汇聚人心,更有柴进资助,林冲、鲁智深、三阮等悍将与之交好……其势已成,恐难轻动了。”
宋江放下茶杯,目光幽深地看着跳动的烛火,缓缓道:“是啊,初见成效……这成效,未免也太快、太好了些。”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不过,树大招风。他越是出色,盯着他的人就越多。传令下去,日后各山头物资调配,需更加‘公平’,尤其是后山那边,既然他们能自给自足,公库的支援,就可有可无了。”
“是。”吴用领命,知道宋江这是要开始限制陆啸的发展了。
然而,他们都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破土而出,见到了阳光雨露,再想轻易扼杀,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啸站在后山的高处,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远处沉寂的主寨,秋夜的凉风吹拂着他的衣襟。他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但他无所畏惧,因为这三个月打下的坚实基础,和身边越聚越多的人心,就是他迎接一切挑战的最大底气。
新梁山的雏形,已在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