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梁山泊,水面上泛起一层薄雾,晨光透过雾气洒下来,把整个山寨染成一片金黄。可这份宁静底下,却藏着暗流涌动。
自打陆啸在忠义堂外贴出账目,已经过去十天了。这十天里,梁山上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陆啸大公无私,为梁山做了这么多事,还要被排挤,实在不公。也有人说宋江作为梁山之主,要平衡各方势力,也是无奈之举。
但有一点是共识——陆啸那本账,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许多人的心思。
这天清晨,陆啸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走到后山。那里有片新垦的果园,种着桃树、梨树、苹果树,都是他带着兄弟们一棵棵栽下的。如今果实累累,压弯了枝头。
“陆头领,这么早?”看园的老兵从草棚里钻出来,揉着眼睛。
“来看看。”陆啸摘下一个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甜。老王,今年收成不错啊。”
老王咧嘴笑了:“那是!这片地肥,加上陆头领教的那套施肥的法子,果子长得可好了!照这势头,少说也能收三千斤!”
“三千斤……”陆啸喃喃道,“够兄弟们吃一阵子了。”
“可不是嘛!”老王凑近些,压低声音,“陆头领,听说你要把这片果园交出去?可不能啊!这是咱们兄弟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凭啥交给那些只会坐享其成的人?”
陆啸笑了:“老王,你这话可别让旁人听见。”
“怕什么!”老王梗着脖子,“俺说的都是实话!那些人在聚义厅里喝茶聊天,咱们在这开荒种地。如今果子熟了,他们倒要来摘现成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啸拍拍他的肩:“放心,这果园还是咱们的。只是名义上归公,实际还是咱们管。”
“那就好,那就好。”老王松了口气,“陆头领,不是俺多嘴,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宋江哥哥那些人……唉,反正你小心些。”
“我知道。”陆啸点点头,“你去忙吧,我转转。”
他沿着果园的小路慢慢走,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
交出三成产业,看似吃亏,实则不然。那些田地、商铺、果园,名义上归了公库,可实际管理的人还是他的兄弟。收益分配也有了章程——三成归公,七成专款专用,用于抚恤、奖赏和军备。这等于把宋江伸过来的手,又挡了回去。
更重要的是,这一退,赢得了人心。
这些天,不断有头领私下找他,或明或暗地表示支持。关胜、呼延灼这些原本中立的人,开始倾向他了。就连卢俊义,也悄悄托人带话,说“陆兄弟行事光明磊落,卢某佩服”。
“以退为进……”陆啸喃喃自语,“古人诚不我欺。”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兄弟!”林冲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喜色,“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石秀那边传来消息,”林冲压低声音,“宋江放走了党世雄、韩存保那几个俘虏,让他们回东京去了。”
陆啸眉头一挑:“哦?怎么放的?”
“说是‘私放’,还让他们带话给朝廷,说宋江力主招安,但陆啸等人顽固不化,所以私下放他们走,以示诚意。”林冲冷笑,“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可真溜。”
陆啸却笑了:“好事啊。”
“好事?”林冲一愣,“他们这是要借朝廷之手除掉你!”
“我知道。”陆啸淡淡道,“可他们忘了,朝廷不是傻子。党世雄、韩存保这些人回去,说的话朝廷未必全信。就算信了,要派兵来剿,也得有个过程。这段时间,咱们正好可以做些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陆啸眼中闪过精光,“准备一场大戏。”
他转身往讲武堂方向走:“林大哥,你去把鲁大师、武二哥他们都叫来,咱们开个会。”
半个时辰后,讲武堂的密室里,陆啸的核心圈子齐聚一堂。
林冲、鲁智深、武松、阮氏三雄、李俊、凌振、安道全,还有石秀、时迁,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神情严肃。
“诸位,”陆啸开门见山,“宋江已经动手了。他放走党世雄,是要借朝廷之手除掉我。下一步,恐怕还会有其他动作。咱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鲁智深一拍桌子:“早该如此!洒家早就说了,跟他们干!”
“怎么干?”武松问,“直接杀上聚义厅?”
“那不成造反了。”陆啸摇头,“咱们要做的,是‘清君侧’。”
“清君侧?”众人都是一愣。
“对。”陆啸缓缓道,“宋江哥哥被小人蒙蔽,要送兄弟们去死。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梁山毁在他手里。所以,咱们要‘清君侧’——清除他身边的奸佞小人,让他清醒过来。”
这话说得巧妙,既给了行动一个正当的理由,又避免了下克上的恶名。
石秀眼睛一亮:“妙!清君侧,好名头!那咱们先清谁?”
“吴用。”陆啸毫不犹豫,“此人是宋江的智囊,许多毒计都是他出的。先除掉他,宋江就少了一条臂膀。”
“怎么除?”阮小二问,“直接杀了?”
“不行。”陆啸摇头,“杀一个吴用容易,但会打草惊蛇。咱们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他看向时迁:“时迁兄弟,有件事要你去办。”
时迁笑嘻嘻地站起来:“陆头领吩咐。”
“你去吴用的住处,悄悄放几样东西。”陆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里面有几封‘密信’,是你‘无意中’发现的。信的内容嘛……就说吴用私下与朝廷联络,要把梁山卖给朝廷,换自己的富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鲁智深瞪大眼睛:“这……这能行么?”
“怎么不行?”陆啸笑了,“吴用不是喜欢玩计谋么?咱们也跟他玩一玩。这几封信做得像模像样,盖的是济州府的印,落款是济州知府张叔夜。时迁兄弟手脚利落,不会让人发现。”
时迁接过布包,掂了掂:“陆头领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好。”陆啸又看向石秀,“石秀兄弟,你那边也要配合。等信‘发现’之后,你要‘偶然’查到一些线索,证明吴用确实与朝廷有勾结。”
石秀点头:“明白。”
“凌振兄弟,”陆啸转向凌振,“你那边的火器,进度如何?”
凌振精神一振:“震天雷已能月产五十枚,新研制的‘火炮’也有了眉目。只是……缺铁,缺好铁。”
“铁的事我来解决。”陆啸道,“汤隆兄弟那边,能产多少铠甲兵器?”
汤隆想了想:“按现在的速度,每月能产步人甲一百副,腰刀三百把,弩箭五千支。若是原料充足,还能翻倍。”
“好。”陆啸环视众人,“从今天起,咱们要加紧准备。林大哥,你负责操练兵马,尤其是火器使用。鲁大师,你盯着聚义厅那边的动静。武二哥,你带着执法队,整肃军纪,把那些混日子的都清出去。”
众人纷纷领命。
“最后,”陆啸缓缓道,“咱们要争取更多的人。关胜、呼延灼、卢俊义,这些人若能站在咱们这边,大事可成。若是不能,至少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林冲沉吟道:“卢员外那边,我去说说。他与我有些交情。”
“关胜、呼延灼那边,我去。”武松道,“他们都是武将,应该能明白咱们的苦心。”
“好。”陆啸站起身,“诸位,梁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咱们不是要造反,是要救梁山,救兄弟们。此事若成,梁山将焕然一新,成为真正替天行道的义军。若不成……”
他顿了顿,笑道:“不会不成的。咱们有兵,有将,有火器,更重要的是,咱们有理,有义,有人心。”
众人眼中都燃起火焰。
会议散了,各人去忙各人的事。
陆啸独自留在密室里,望着墙上的梁山地形图,陷入沉思。
这一局,他赌上了全部。赢了,梁山就是他的,一个新秩序将在这里诞生。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可他没有退路。
从宋江要夺他产业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窗外,传来讲武堂学员们操练的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那是他的兵,他的希望。
“宋江哥哥,”陆啸低声自语,“对不住了。这梁山,不能再按你的路子走了。”
他推开窗,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
远处的聚义厅,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像一座金色的牢笼。
而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这座牢笼,给梁山一个新的未来。
以退为进,退的是利益,进的是人心。
如今人心已得,该进的时候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山的天空,阴云密布。可陆啸知道,阴云过后,将是晴空万里。
他要做的,就是等那一声惊雷,然后乘风而起,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