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押着作弊的学徒,一手拿着卷成筒状的试卷,团栾旁若无人地走出考场,大摇大摆的离开北试楼,眼下计划十分顺利,搞到了原卷,接下来只需要将试卷送出考场。
“老大,我刚才配合的还不错吧?”伪装成学徒的教众开始给自己邀功。“就别押着我了呗,腰难受啊。”
“闭嘴,一会你藏在茅房,等考试结束自己想办法溜走。”团栾带着押解的学徒,往中试广场的方向走。
“好,好的老大。”
寻了个时机,趁四下无人,团栾松开右手,被押解的学徒立刻窜出,躲进成排的茅房里。
现在是单独行动,团栾将试卷塞进官府里,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向西试楼的方向走去,绕过试楼,来到高高的围墙附近,张望了半天,终于找到约定的接头地点,那墙头上用石头压着一支红色小花,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团栾按着四短三长的频率,用刀鞘敲击着墙面,墙那头果然传来回应。
“老大,是你吗?”
“废话,我把试卷扔过墙,你接好。”团栾四下张望,片刻后将筒状的试卷掷出,卷筒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成功越过围墙。
脍豹原地一跃,稳稳接住卷筒,并给予回应:“我接住了,老大,接下来去哪?”
“隐蔽行动,快送到指定的教坊,教里派驻了知门的学士,把答案抄制三十二份即可,半个时辰后我来取。”团栾隔着墙低声嘱咐道。
“好,我现在就出发。”
眼下试卷已经被顺利送出考场,现在只需耐心等待答案传回。团栾远离围墙,在西试楼里到处巡视等待,一边踱步,一边盘算着已经发生的一切。
目前在做的差事,流程简直繁琐的没边,不仅如此,教主还特意叮嘱,计划不可提前透露给任何人。因此面对怖熊和脍豹,两个跟自己干了好几年的贴身属下,也只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去发号施令,可谓十分麻烦。
甚至团栾自己,都不知道教主口中‘伪试计’的下一步行动,自己作为教内南津城的分舵主,周边大大小小的任务都需要亲自出马。这月中旬还出了趟外勤,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非要赶去除掉叛徒,上面交代的怪多,但无论做什么都不解释,这点让他很是反感。
话又说回来,安插这么多教众混入考生队伍,还要帮他们作弊获得高分,难道是要在各地区的太学安插眼线?但为什么不直接收买现成的太学生呢,团栾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看考场内的灵石钟,跟脍豹说好的时间到了,团栾走出西试楼,回到刚才送卷子的地方,敲了敲墙面,却没有属下脍豹的回应,团栾眉头紧锁,难不成是路上出事了?他这里可没有任何出差错的预案。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墙那边终于传来敲击声,团栾直接隔着墙质问:“谁?”
“老大,是我,脍豹。”脍豹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么慢,东西呢?”团栾面带不悦,毕竟多等一会儿,就多几分暴露的风险。
“都怪那群学士,写的太慢了,我跑得飞快,一刻也不敢耽误啊。”脍豹为自己解释道。
“原因我不感兴趣,我只要成果。”团栾敲击着墙面催促道。
“小抄都分装好了,每一份答案都不一样。”脍豹用力一抛,将一个小袋子扔过围墙。
团栾接住小袋子,打开束口快速扫了一眼,立刻藏进袖子下,然后说道:“行了脍豹,你去试楼外场等我。”
“诶,老大,我感觉一路上都有被人盯着的感觉,会不会是......”脍豹欲言又止。
“也许是教主派的眼线,无需理会。”团栾不等脍豹说下去,观察四下无人后,便快步离开了围墙边。
脍豹叹了口气,猛然回头,依旧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摸了摸额头,逐渐有些怀疑自己。“奇了怪了。”
拿到了小抄,团栾开始在各个考场间走动,由于完全不知道以报道顺序来排考场的规则,伪装成学徒的教众们分布在不同的试楼,除了提供试卷的那个教众有准确考场信息,其他的人完全是零落分布,在几近两万人里找三十二个,何其困难。
团栾只能从最近的西试楼开始,挨个考场去找,紫衣黑领,这是提前规定好的穿着,方便识认,即便如此,两万人的基数也不免有撞衫的。其次就是把文具按“墨锭、笔架、砚台。”的顺序摞放,一般不会有正经考生这样干,但还是架不住有些摆烂的学徒,不想写了遂拿着文具搭着玩。最后的辨别方式,就是察看目标的后脖颈处,有没有纹上红色的月亮。
就这样,团栾依靠精确的辨别和矫健的步伐,半个时辰内就分发下去十余份答案。并且逐渐得心应手,速度也开始加快,从识别目标,再到靠近确认,最后借掀卷子检查的动作,把小抄塞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此时此刻,东试楼的五层某考场。
瑾妍正在啃着毛笔的末端,思考的时候总要啃笔,这是之前就有的老毛病了,一个月要啃坏好几支水笔,有时甚至会啃得笔芯漏油,弄得一嘴墨。不过现在不会了,因为毛笔末端再怎么啃都是木头,但味道是真的一言难尽,瑾妍不由自主地啃上去,又皱着眉头松开嘴。
这策论简直比八百字的作文难写多了,还不能写大白话,生编文言文简直是要人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毛笔字太难写,尽管这半年勤学苦练,正常书写不成问题,但若是长篇大论的去写,还是吃不消,瑾妍握笔的手都要麻了。
抬头休息间,瑾妍看见前座的那考生,竟然还趴在桌子上睡觉,卷子也不写,文具胡乱堆在一起,一点学徒样都没有,瑾妍细细打量起来:穿着紫衣黑领,真是没衣品,后脖子处还有一块红色的,似乎是胎记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门处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男人走了进来,这行头,瑾妍刚才见了两回了,是在各考场之间来回巡视的巡监官,既查学生作弊,也视察场监官是否玩忽职守。隔了十几步的距离,瑾妍快速打量了一眼,这来人看上去比刚才来的那两个年轻多了,身形也不臃肿,看脸也就将近三十岁的样子。
瑾妍又分别看了一眼侧前方的苏念雪和秦铮,苏念雪看上去气定神闲,有笔走龙蛇之势,而秦铮就没那么轻松了,正不断的腾出手去擦额头的汗,看上去做题的处境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