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中,枪声渐渐平息。
橘右京那半人半魔的身躯,在破魔子弹的持续打击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他单膝跪在地上,黑色的血液如同墨汁般流淌,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坑洞。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硫磺般的腥味。
然而,他并没有死。
那来自黄泉的邪能,赋予了他远超人类想象的恢复力。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蠕动、愈合。
“……没用的……”他抬起头,那张半人半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凡人的武器,杀不死……神……”
黑田健一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看了一眼弹匣,已经所剩无几。常规武器,对这个怪物,效果有限。
“撤退!所有人,立刻撤离!向上级请求b级以上清剿许可!”黑田当机立断。他不能让自己的队员,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队员们开始有序地向密道外撤退。
就在这时,两副担架,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副担架上,躺着昏迷的橘遥。另一副担架上,是刚刚恢复了一丝意识的林风。
林风的眼皮沉重如山,但他还是强行睁开了。他看到了队员们正在撤离,也看到了那个跪在地上,散发着无尽邪恶气息的橘右京。
“……不能……让他……活下去……”
林风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担架上挣扎着,滚了下来。
“林先生!你怎么样!”旁边的医疗兵大惊失色,想要扶他。
“别管我……”林风撑着地面,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橘右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为了枫,为了那些被献祭的无辜者,也为了……被他亲手毁掉的橘遥的人生。
这个怪物,必须死!
“你……还想……做什么?”橘右京注意到了林风,他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一个快死的残废,也想……挑战神吗?”
林风没有理会他。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橘遥的担架旁。
他看着女孩那张苍白而安详的睡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温柔。
“对不起……”
他轻声说道。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橘遥的眉心。
他能感觉到,在橘遥的灵魂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枫的、最纯净的灵力。那是枫在消散前,用来修复她灵魂的、最后的礼物。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但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彻底杀死橘右京的东西。
“遥……醒醒……”
林风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微弱的电波,轻轻触碰着橘遥的意识。
“……最后……帮我一次……”
在林风的呼唤下,橘遥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茫。
“林……先生……”
“听我说,”林风的声音,急促而坚定,“我要借用你身体里的力量,那股……温暖的力量。可以吗?”
橘遥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狰狞的怪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女孩。”林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然后,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划!
“噗——”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但这不是普通的血。因为他的体内,还残留着橘遥的净灵之力,他的血,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的色泽。
“以我之血,为引!”林风低声吟唱。
他伸出沾满了自己精血的手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空中,迅速地勾勒起来。
他的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一道道复杂而玄奥的符文,在他的指尖下,凭空出现。
这不是他会的任何一种符箓。
这是……枫的记忆中,最古老、最强大的禁术之一。
“斩魔符!”
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符文,在空中成型!它散发着无尽的威严与净化之力,让整个空间的邪气,都为之退避。
“遥!就是现在!”林风大吼一声。
橘遥立刻会意。她闭上眼睛,将自己体内那股属于枫的、最后的净灵之力,毫无保留地,催动了起来!
那股纯净的、白色的能量,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如同一条小龙,瞬间注入了那个巨大的金色符文之中!
“嗡——!”
得到了净灵之力的加持,“斩魔符”的威力,瞬间暴涨了十倍!整个符文,从金色,变成了耀眼的、如同太阳般的纯白色!
“这……这是什么?!”橘右京终于感到了恐惧。他从那道符文上,感觉到了足以将他彻底抹杀的、致命的危险!
“不——!”
他咆哮着,想要逃跑。
但已经晚了。
“去!”
林风与橘遥,异口同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字。
那道巨大的“斩魔符”,在空中划过一道璀璨的流光,以超越声音的速度,瞬间追上了橘右京。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产生任何爆炸。
它只是,轻柔地、精准地,贯穿了橘右京的心口。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橘右京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空洞的窟窿。那里,没有血,没有肉,只有一片纯粹的、净化的白光。
“我……要……成……神……”
他喃喃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的整个身体,从那个窟窿开始,寸寸化为白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那条魔化的手臂,那张狰狞的脸,那充满怨恨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净化的白光中,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最后一点光点也消失在空气中时,地下空间,终于恢复了……真正的平静。
林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觉一双柔软的手,扶住了他。
是橘遥。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结束了……”
林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然后,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