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七点
清晨的北京,天色青灰。
林凡站在宾馆镜子前,仔细系好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深灰色西装,白衬衫,没打领带——太拘束。他从桌上拿起那个小小的木雕佛像,玛雅临行前塞回他手里的,说“你更需要它”。
佛像的棱角抵着掌心,温润微痛。
手机震动,苏晓发来信息:“林工,我到了,在故宫东华门等您。所有材料准备完毕,演示系统调试完成。”
林凡回复:“马上到。”
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床铺整齐,窗台干净,玛雅的气息正在消散。他深吸一口气,关上门。
走廊尽头的自动售报机里,今天的《京华晨报》头版依然是养心殿的新闻:
《今日定论:养心殿修复能否继续?》
副标题:“年轻专家迎战保守派,技术路线之争白热化”
林凡没买报纸。他知道,今天的评判不在纸上,在现场。
二、故宫大会议室
上午八点半,故宫大会议室。
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会议室几乎坐满。前排是专家评审团,十五位专家正襟危坐,最中间的三位就是周启明说的保守派代表——白发苍苍,表情严肃。两旁是媒体区,十几家媒体的摄像机已经架好。后排则是故宫内部人员、相关单位代表,以及少数拿到许可的业内人士。
林凡走进会议室时,感到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好奇的,审视的,怀疑的,甚至不屑的。他目不斜视,走向前排项目组的位置。
苏晓已经在那里,正调试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看到林凡,她小声说:“林工,陈杰也来了,在后排角落里。”
林凡没回头:“让他看。”
周启明走过来,低声说:“看到中间那三位了吗?戴眼镜的是清华的吴教授,拄拐杖的是文物局的郑老,最右边那个穿中山装的是古建协会的副会长。他们都是‘原工艺原材料’的坚定拥护者。”
“他们会怎么发难?”林凡问。
“肯定会抓住三个点:新材料的安全性、创新工艺的风险性、以及……昨天的裂纹事件。”周启明顿了顿,“林工,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可能会问得很尖锐。”
“我准备好了。”
九点整,陈院长走进会议室,现场安静下来。
“各位专家,各位同仁,媒体朋友们,”陈院长的开场白很简短,“今天召开养心殿研究性修复试点项目中期评估会,旨在对项目技术方案、实施进展、阶段性成果进行科学评估。现在,请项目技术负责人林凡先生做汇报。”
掌声稀疏。
林凡走上发言台。灯光有些刺眼,他能感觉到手心的汗,但声音很稳:
“各位专家上午好。我是林凡。首先,我想请大家看一张照片。”
投影幕布亮起,是一张养心殿东梢间檐柱修复前的特写——糟朽的木材,深深的裂缝,触目惊心。
“这是修复前的柱子。糟朽深度平均十七点六厘米,最大裂缝宽度两厘米。如果不修复,这根柱子可能撑不过三年。”
他切换下一张,是注胶后的柱子,表面光滑完整。
“这是修复后的柱子。我们采用柔性加固和微创修复技术,用碳纤维布增强,环氧树脂填充,既保留了原构件,又恢复了承载力。”
台下开始有人小声议论。
“我知道,有些专家对我们使用新材料、新工艺有疑虑。”林凡继续说,“所以今天的汇报,我将重点回答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用新材料;第二,新材料的安全性如何;第三,修复效果如何。”
他讲得很慢,很清晰。从木材病害机理,到传统方法的局限,到新材料的优势,到试验数据,到现场施工。每一句话都有数据支撑,每一张图表都经过反复验证。
苏晓在旁边配合,随时调出后台数据,回应可能的质疑。
前二十分钟,一切顺利。
但林凡知道,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
三、质疑
汇报进行到第三部分——裂纹事件的分析与处理时,第一位保守派专家举手了。
是那位拄拐杖的郑老,文物局退休的老专家,说话慢条斯理但分量很重:
“林先生,你提到修复过程中出现了表面裂纹,虽然已经补胶处理,但这恰恰说明了新材料的风险。传统铁箍加固,虽然笨重,但不会出现这种不可控的裂纹。你怎么解释?”
问题很尖锐,全场安静。
林凡切换页面,出现裂纹的高清照片和木材年轮图的叠加。
“郑老问得好。这正是我要重点说明的。”他放大图片,“大家看,这些裂纹的走向,和木材年轮的走向高度一致。经过分析,裂纹是沿着木材的天然纹理延伸的。”
台下有专家凑近看。
“这意味着,”林凡继续说,“即使修复过程中出现应力变化,木材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引导这些力沿着最安全的路径释放。这不是材料失效,而是木材的自我保护。”
“自我保护?”郑老皱眉,“林先生,木材是死物,何来自我保护?”
“木材是有生命的。”林凡说,“它会呼吸,会形变,会记忆。六百年的木头,经历过火灾、地震、战争,依然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懂得如何与外力共存。我们的修复,不是强行改变它,是帮助它更好地延续这种智慧。”
这话说得有点玄,但配上年轮与裂纹完美重合的图片,竟有了说服力。
郑老沉默了一下,没再追问。
但紧接着,第二位保守派专家发言了——清华的吴教授,戴金丝眼镜,语气更学术也更犀利:
“林先生,你提到了‘木材记忆’,这很有趣。但作为科学评估,我们需要的是可量化、可验证的数据。你说裂纹是木材自我保护的表现,有什么实验数据支持?”
林凡看向苏晓。
苏晓站起来,有些紧张,但声音清晰:“吴教授,我们做了模拟试验。取同样树龄的旧木材样本,人为制造应力,观察裂纹形成。十组试验中,有八组裂纹走向与年轮走向的吻合度超过80%。这是试验报告和数据。”
她把报告分发给前排专家。
吴教授快速翻阅,眉头渐渐松开:“数据……倒是详实。”
“而且,”苏晓鼓起勇气补充,“我们在裂纹处的树脂中检测到微量柠檬酸残留。经过调查,是有人故意添加,目的是破坏修复。但即使这样,裂纹依然沿着年轮走,没有扩散到健康木材区域。这说明——”
她顿了顿,说出林凡教她的话:“这说明,好的修复,不是对抗材料,是理解材料、顺应材料。木头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
全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掌声响起——先是零星的,然后越来越多。
周启明在台下,微微点头。
四、陈杰的后手
后排角落里,陈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林凡和苏晓准备得这么充分,更没想到那个“木材自我保护”的说法居然能打动专家。他看了看表,九点四十。
该启动后手了。
他给场外的小刘发了条信息:“让赵建国进来。”
五分钟后,会议室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施工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径直走向发言台。保安想拦,但男人大喊:
“我要举报!我要举报项目负责人林凡弄虚作假!”
全场哗然。
摄像机全部转向这个男人。
林凡认出了他——赵建国,施工队副队长,内鬼。
“你是?”陈院长站起来,表情严肃。
“我叫赵建国,是养心殿施工队的工人。”赵建国声音颤抖,但说得很大声,“我要举报林凡!他为了赶工期,使用不合格材料,还让我们隐瞒裂纹的严重性!柱子根本就没修好,他是骗人的!”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林凡身上。
林凡很平静,他走下发言台,走到赵建国面前,两人距离不到一米。
“赵师傅,”他开口,声音不高,但全场能听清,“你老婆的尿毒症,这个月透析的钱交了吗?”
赵建国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说什么……”
“你老婆在协和医院肾内科住院,每周透析三次,每个月费用两万多。”林凡继续说,“你一个月工资六千,怎么付得起?”
“我……我……”
“上周五晚上,你去仓库,在固化剂桶里加了柠檬酸。监控拍到了。”林凡盯着他,“昨天你请假,说是老婆病重,但实际上你去银行,往一个账户存了五万块钱。那个账户的开户人,叫刘明——陈杰的助理。”
每说一句,赵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一句说完,他腿一软,差点摔倒。
林凡扶住他,声音很轻,但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赵师傅,我知道你是被逼的。老婆的病,孩子的学费,你没办法。我不怪你。”
赵建国抬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恐惧。
“但你不该说柱子没修好。”林凡松开手,转身面对全场,“柱子好不好,木头知道,数据知道,现场的每一位工人都知道。你为了钱说谎,对不起的是这根站了六百年的柱子,是那些真正在修它的人。”
他走回发言台,对陈院长说:“院长,我请求现场检测。专家组可以亲自去工地,取样,测试,看柱子到底修没修好。”
陈院长看向专家组。
中间那位一直没说话的保守派代表——古建协会的副会长,缓缓站起来。他七十多岁,头发全白,但腰杆笔直。
“不用那么麻烦。”他说,“林先生,你敢让我们现场随机取样吗?”
“敢。”林凡毫不犹豫。
“好。”副会长看向陈院长,“我建议,评估会暂停半小时,专家组去现场,亲眼看看,亲手测测。”
五、现场验证
上午十点,养心殿工地。
专家组、媒体、项目组,几十号人涌进小小的工棚。李建国和工人们让出位置,但眼神坚定——他们知道柱子修得好。
副会长亲自选点:“这里,裂纹原来最密集的地方。”
林凡点头,苏晓拿来取样工具——特制的小钻头,只取黄豆大小的样品,不会破坏整体结构。
取样,封存,编号。
“现场测试。”副会长说,“就在这里测。”
苏晓搬来便携式压力测试仪。样品放在夹具上,缓慢加压。数字跳动:10mpa,20mpa,30mpa……
正常健康木材的强度在25-35mpa之间。
数字停在32.7mpa。
“合格。”苏晓报数,“甚至超过预期。”
副会长没说话,又选了一个点:“这里,原来糟朽最深的部位。”
同样取样,同样测试。
这次数字跳动到28.9mpa。
“还是合格。”副会长终于开口,看向林凡,“林先生,裂纹处的强度呢?”
“在这里。”林凡指向柱子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标记,“这是补胶后的位置。”
取样,测试。
数字跳得慢一些,但最终停在26.4mpa。
“比健康木材稍低,但完全满足结构要求。”林凡解释,“而且随着树脂完全固化,强度还会继续提升。”
副会长沉默了。他绕着柱子走了一圈,用手摸了摸树脂表面,又敲了敲,听声音。最后,他回到林凡面前。
“林先生,我修了五十年古建筑。”他说,“年轻时也和你一样,想用新方法改变世界。但碰壁多了,就保守了,觉得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动。”
林凡安静听着。
“但今天这根柱子告诉我,”副会长拍拍柱身,“老祖宗的东西要传承,但不是僵化地传承。木头自己都在变——六百年,它经历了多少温湿变化,虫蛀病害,但它还站着。为什么?因为它适应,它调整。”
他转身面对专家组和媒体:“技术要进步,材料要更新,但精神不能丢——对材料的敬畏,对历史的尊重,对质量的坚守。这根柱子,林先生修得不错。”
这话一出,全场都明白了。
保守派中最保守的一位,认可了。
六、投票
上午十点半,评估会继续。
副会长回到座位,第一句话就是:“我支持项目继续。”
简单,直接。
另外两位保守派专家对视一眼,郑老先开口:“技术方案可行,实施效果良好。我附议。”
吴教授推了推眼镜:“数据详实,论证严谨。虽然有些理念还需要长期验证,但作为试点,可以继续。”
三位保守派全数支持。
剩下的专家本就倾向支持,投票结果毫无悬念——15票赞成,0票反对,0票弃权。
“我宣布,”陈院长站起来,“养心殿研究性修复试点项目,通过中期评估,继续推进!”
掌声雷动。
摄像机闪光灯噼啪作响。
林凡站在发言台前,看着台下鼓掌的人群,忽然觉得有点恍惚。一个月来的压力,质疑,威胁,在这一刻似乎都值得了。
苏晓在旁边哭,李建国和工人们在后排用力鼓掌,周启明对他竖起大拇指。
角落里,陈杰已经不见了。
七、余波未平
中午十二点,评估会结束。
林凡被媒体围住,问题一个接一个:
“林工,您如何看待这次评估结果?”
“林工,关于有人破坏的事,您会追究吗?”
“林工,您妻子回柬国,是否与项目压力有关?”
林凡一一回应,礼貌但谨慎。最后在周启明的解围下,才得以脱身。
回到古建部办公室,周启明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赢了。”他说,“赢得漂亮。”
“谢谢周主任支持。”林凡真心实意。
“是你自己争气。”周启明倒了杯茶给他,“不过林工,别放松。陈杰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正说着,苏晓敲门进来,脸色不太对。
“林工,周主任,刚收到消息。”她说,“欧洲文化遗产基金会的代表安德森,原定下周三到北京,但现在……他提前来了,今天下午的飞机。”
林凡和周启明对视一眼。
“来者不善。”周启明说。
“兵来将挡。”林凡喝口茶,“对了,赵建国呢?”
“保卫处带走了。”周启明说,“他交代了,是陈杰的助理小刘指使他干的,给了他十万块钱。但他不知道小刘背后的陈杰,只知道拿钱办事。”
“能起诉吗?”
“难。”周启明摇头,“小刘已经跑了,钱是现金给的,没直接证据链到陈杰。而且……陈杰在司法系统有人,动他需要更硬的证据。”
林凡沉默。他知道周启明说得对。
“不过,”周启明话锋一转,“赵建国愿意当污点证人,指认小刘。这算是个筹码。另外,他老婆的医药费,院里工会可以适当补助。毕竟,也是可怜人。”
林凡点头。赵建国的可恨,源于可怜。这世道,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复杂。
“林工,”苏晓小声说,“下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这几天您都没好好睡。”
“不用。”林凡站起来,“去工地。柱子修复完了,但整个养心殿还有很多工作。”
“我也去。”苏晓说。
“不,你去实验室。”林凡说,“安德森来了,肯定会找茬。我们要把所有数据再复核一遍,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好!”
八、陈杰的愤怒
下午两点,国贸三期。
陈杰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杯子碎片在墙角闪着光,红酒渍在地毯上晕开暗红的斑块。
小刘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废物!都是废物!”陈杰对着电话怒吼,“赵建国那个蠢货,十万块钱就让他反水!还有那三个老东西,平时说得那么硬气,一见柱子修好了就变脸!”
电话那头是欧洲的安德森,语气冰冷:“陈,你的计划一再失败,基金会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今晚到北京,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安德森先生,您听我说……”
“我不想听。”安德森打断他,“晚上九点,老地方见。如果到时你没有可行的新方案,基金会会重新考虑在中国的合作伙伴。”
电话挂了。
陈杰把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碎裂。
他喘着粗气,眼睛血红。五年布局,数千万投入,眼看就要打水漂。不行,绝对不能输。
“小刘。”他嘶哑着声音。
“在。”小刘战战兢兢地进来。
“去查,查林凡所有的弱点。”陈杰一字一顿,“家庭,朋友,过去,什么都行。我要找到能一击致命的破绽。”
“可是……他妻子已经回柬国了,那边我们动不了。”
“那就从别的地方下手。”陈杰走到窗前,看着下面蚂蚁般的车流,“他在柬国那些事,红姐的案子,欧洲基金会和东方遗产的关系……去查,找到能把他彻底搞臭的东西。”
“是。”
“还有,”陈杰转身,眼神危险,“联系我们在柬国的人,密切关注他妻子。虽然现在动不了,但……总有办法。”
小刘心里一寒,但不敢违抗:“明白。”
陈杰挥挥手让他出去,然后走到酒柜前,又开了瓶酒。
琥珀色的液体倒进杯子,他一口饮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林凡,”他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说,“你以为你赢了?还早呢。”
九、工地的黄昏
下午五点,养心殿工地。
夕阳的金光斜照进工棚,给柱子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修复完成的柱子静静立在那里,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窗外的天空。
林凡独自站在柱子前,手放在木头上。
温的。
像是活的一样。
“你赢了。”他轻声说,“我也赢了。”
柱子不语,但林凡觉得,它懂。
手机震动,是玛雅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林凡接通,屏幕里出现玛雅的笑脸,背景是暹粒寺庙的庭院,绿树葱茏。
“林凡!我看到新闻了!评估会通过了!”玛雅的声音充满喜悦,“乌泰师父也看到了,他说你很棒。”
林凡笑了,这些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你和宝宝好吗?”
“好得很。”玛雅把镜头对准肚子,“宝宝今天特别乖,可能知道爸爸打胜仗了。”
“那就好。”
“林凡,”玛雅认真地看着屏幕,“你瘦了。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知道。”
“还有,”玛雅犹豫了一下,“今天张伟说,红姐的女儿索菲亚……签证真的到期了,学校下了最后通牒。她走投无路,又发邮件求助。张伟问,帮不帮?”
林凡沉默。
红姐的女儿。无辜,但背负着原罪。
“帮。”他最终说,“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她必须完全不知道她母亲的事,如果知道,要她承诺不介入、不报复;第二,帮她解决签证和学费,但要签协议,钱是借的,将来要还。”
“这么严格?”
“这是为她好。”林凡说,“不劳而获的帮助,会毁掉一个人。”
玛雅点头:“那我让张伟去办。林凡……你是个好人。”
“我只是做该做的事。”
视频结束,天色已经暗下来。
林凡走出工棚,故宫正在闭馆,游客散去,宫道空旷。他沿着红墙慢慢走,走到太和殿广场前。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在太和殿的金顶上,光芒万丈。
六百年前,无数匠人在这里挥洒汗水,建起这座宫殿。六百年后,他站在这里,试图用同样的匠心,守护它下一个六百年。
这是一种传承。
也是一种责任。
手机又响了,是张伟。
“林哥,柬国这边有进展。”张伟的声音很严肃,“我查到东方遗产在暹粒的项目,不仅涉及土地侵占,还涉嫌走私文物。有证据显示,他们从吴哥窟保护区偷运过石刻碎片,通过陈杰的关系运到欧洲拍卖。”
“证据确凿吗?”
“确凿。我拿到了运输记录、拍卖目录,还有目击者证词。”张伟说,“林哥,这些证据如果曝光,够陈杰坐十年牢。”
林凡握紧手机:“先不要动。等时机。”
“时机?”
“等安德森和陈杰接触。”林凡说,“等他们再次出手。然后,我们一击致命。”
“明白。”
挂了电话,天完全黑了。
故宫的灯亮起来,角楼的轮廓在夜色中如诗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