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漫过函谷关的断壁残垣。
将深山老林的枝叶染成绯红,肖屹潇扶着云强的臂膀。
玄色战甲上的血渍与晨露交融,顺着甲胄纹路蜿蜒而下。
在地面滴出点点暗红,云强的脸色比宣纸更显苍白。
唇角挂着未干的血痕,眉宇间拧成深深的川字。
昨夜鏖战的内伤让她每走一步都蹙眉隐忍。
呼吸浅促得像风中残烛,靠在肖屹潇身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指尖因疼痛而微微蜷缩,死死攥着肖屹潇的战袍。
布料被冷汗浸得发潮,“殿下……”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碎裂。
“别管我,你带着光军先走,留得青山在……”
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肖屹潇连忙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触及她后背的伤口。
滚烫的血透过破碎的衣衫渗出来,烫得肖屹潇心口一紧。
宗师境界的灵力下意识涌入云强体内,却只换来对方一声压抑的闷哼。
连续一夜的厮杀早已耗尽两人修为,护体灵力稀薄如蝉翼。
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近,“光孕众生,众生瑞光”的战吼。
夹杂着兵刃碰撞的铿锵,如催命鼓点敲在耳膜上。
又一批光军将士停下脚步,转身抽出长剑。
甲胄布满裂痕,眼神却坚定如铁:“殿下!我等断后,您快带先生走!”
肖屹潇低头望着怀中昏迷的云强,她眉头紧蹙。
即便晕厥,眉宇间仍凝着牵挂与决绝。
肖屹潇喉结滚动,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校尉,率八百将士护先生从密道撤离,直奔灭谛城!”
他将云强小心翼翼托付给心腹,指尖在她苍白脸颊轻轻一触。
带着不舍与珍视,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余下将士,随我列阵!今日,便让这深山成敌军埋骨之地!”
铁交鸣之声震彻山谷,肖屹潇持剑立于危崖之上。
金色战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暗紫色硬块。
追兵主力蜂拥而至,为首竟是恢复功力的梵蒂。
她身披鎏金甲,手持佛珠,妩媚娇笑:“多吉世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肖屹潇冷笑,宗师威压骤然爆发。
周遭空气冻结,落叶悬浮半空,长剑一挥。
凌厉剑气破空而出,将前排三名敌军劈成两半。
鲜血溅在脸上,与汗水交织,更添肃杀:
“老妖精,没想到你竟背叛光明!”
梵蒂大笑过后流泪,泪水顺着眼角皱纹滑落。
眼神满是复杂的悲伤与释然:“那只不过是你的光明!”
肖屹潇纵身跃入敌阵,长剑如游龙穿梭。
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条性命,光军将士紧随其后。
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盾牌碎裂、长矛折断,无人后退。
“光孕众生,众生瑞光”的战吼在山谷回荡。
既是信念,亦是绝唱。一名敌军暗箭偷袭,直取肖屹潇后心。
身旁亲兵毫不犹豫扑上前,用身体挡住箭矢。
胸口鲜血喷涌,临终前嘶吼:“殿下保重!”
肖屹潇眼眶欲裂,猩红血丝爬满眼底。
灵力疯狂运转,长剑卷起漫天血雾,斩杀十数名敌军。
但敌军源源不断,他体力飞速流逝,手臂酸麻不堪。
伤口剧痛难忍,视线模糊,却咬紧牙关不肯退缩。
靠在巨石上,长剑拄地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望着逼近的敌军,脑海中闪过云强的脸庞。
她昏迷时蹙起的眉头、温柔叮嘱的眼神、战场护他的决绝。
一幕幕清晰如昨,“师父,等着我……”他喃喃自语。
嘴角勾起决绝笑意,目光扫过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梵蒂手中佛珠暴涨,泛着妖异紫光。
娇笑着抬手一挥,佛珠如流星赶月射向肖屹潇。
“老身侍奉光明三十年,怎比得上权力销魂?”
“你这宗师境界,今日便做我踏脚石!”
肖屹潇挥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
长剑被佛珠震得嗡嗡作响,虎口开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踉跄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巨石上。
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地面绽开暗红血花。
光军将士见状,疯了一般冲向梵蒂。
却被她周身紫光震飞,落地气绝。
“光孕众生,众生瑞光!”最后几名将士嘶吼着。
燃烧灵力化作金色光刃,齐齐斩向梵蒂。
梵蒂冷哼,佛珠旋转形成紫色屏障。
光刃撞在上面瞬间消散,将士们灵力耗尽倒地。
眼中残留未灭的忠诚,危崖之上,只剩肖屹潇孤身一人。
他拄着长剑,战甲破碎,肌肤布满伤痕。
宗师威压已是强弩之末,梵蒂缓步走近。
鎏金甲在晨光中闪着冷光,佛珠轻转:“世子,束手就擒,保你荣华富贵。”
肖屹潇缓缓抬头,嘴角挂着血痕,眼神清亮如星。
望向云强撤离的方向,心中默念:
师父,此生与你相知相伴,屹潇无憾。
若有来世,愿为你执伞,避尽风雨,再无战乱离散。
他猛地握紧长剑,体内仅剩灵力尽数涌入剑身。
长剑爆发出耀眼金光,隐隐有突破大宗师的迹象。
梵蒂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找死!”
催动佛珠全力攻向肖屹潇,肖屹潇纵身跃起。
长剑直指梵蒂眉心,眼中是玉石俱焚的决绝。
剑光与紫光在崖边碰撞,爆发出惊天巨响。
山石崩裂,烟尘弥漫,梵蒂连连后退。
看着肖屹潇身上不断溢出的鲜血,狞笑:“强弩之末,还想伤我?”
肖屹潇不语,用尽最后力气将长剑往前送了半寸。
剑尖距梵蒂眉心仅有寸许,却再也无法前进。
视线开始模糊,梵蒂的面容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云强苍白却温柔的笑脸,昨夜鏖战护他的背影。
密道中她担忧的叮嘱,“师父……”他喃喃低语,身体缓缓下坠。
望着崖下云雾缭绕的深渊,嘴角勾起释然笑意。
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坠入深渊。
梵蒂见状,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口。
肖屹潇如断线风筝,朝着崖下坠落。
玄色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密道中阴暗潮湿。
空气中弥漫泥土与血腥的混合气息,云强猛地睁开眼睛。
胸口剧痛,忍不住咳嗽,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被身旁李校尉按住:“先生,您醒了?”
“殿下让我等护您前往灭谛城,您伤势未愈,切勿乱动。”
“世子呢?”云强声音沙哑,眼神焦灼慌乱。
死死抓住李校尉的手臂追问,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皮肉:
“他在哪里?是不是留下来断后了?”
李校尉眼神躲闪,在云强逼视下沉重点头:
“殿下说,先生必须活着回灭谛城。”
“他带着余下将士,在危崖阻拦追兵,让我们沿密道撤离……”
“胡闹!”云强猛地推开李校尉。
不顾伤势想要冲出密道,却因灵力枯竭、伤口撕裂。
踉跄着摔倒在地,撑着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土。
眼眶通红,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他明知敌军主力压境,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敌?”
“我跟他说了,我来断后,他为何不听!”
她想起昨夜鏖战,肖屹潇为护她,后背硬生生挨了一掌。
鲜血染红玄色战袍,却笑着说“先生无碍便好”。
撤离时,他始终走在身侧,将最安全的位置让给她。
那份藏在沉稳之下的牵挂,此刻如利刃刺穿心脏。
让她痛不欲生,“李校尉,”云强缓缓站起身。
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那是燃烧意志的征兆。
“给我一匹马,我要回去找他。”
“先生,万万不可!”李校尉连忙劝阻:
“殿下千叮万嘱护您周全,您若回去,便是辜负他的苦心!”
“而且您伤势严重,根本无法再战……”
“他是为我而留。”云强打断他,声音决绝,字字泣血。
“我云强此生,绝不负他。他死,我陪他共赴黄泉;他活,我与他并肩作战!”
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泪,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舍利子。
那是师父给她保命的,蕴含磅礴佛力:
“这枚舍利子可暂护我经脉,你不必多言,即刻备马!”
李校尉望着她眼中的决绝,长叹一声,转身准备马匹。
密道尽头,晨光熹微。
云强握紧舍利子,心中默念:世子,等着我,我来接你了。
密道外,她翻身上马,不顾劝阻猛地夹马腹。
骏马嘶鸣着冲向危崖方向,将舍利子按在胸口。
佛力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修复受损经脉。
却也承受着烈火焚身般的剧痛,额头布满冷汗。
牙关紧咬,始终没有松开缰绳,“世子!世子!”
她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沿途看到满地光军将士的尸体。
每一具都死不瞑目,“光孕众生,众生瑞光”的战吼已成绝响。
让她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
骏马奔驰间,远处传来惊天巨响。
云强心头一紧,猛地催马加速,缰绳几乎被攥断。
看到危崖方向烟尘弥漫,隐约有紫色妖光闪烁。
心中警铃大作:是梵蒂!她竟然恢复了功力!
“世子,你撑住!我来了!”云强嘶吼着。
将舍利子佛力催动到极致,周身泛起金色佛光。
骏马速度陡增,如金色闪电划破晨雾。
蹄声踏碎山间寂静,赶到危崖时。
正看到肖屹潇的身影从崖边坠落,梵蒂站在崖边。
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
“不——!”云强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纵身从马背上跃下,手中凝聚金色佛力。
如同一柄佛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与决绝。
狠狠劈向梵蒂,梵蒂猝不及防,被佛力震得连连后退。
惊讶地看向云强:“你这病秧子,竟能催动如此精纯的佛力?”
云强不理会她,疯了一般冲到崖边。
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雾,泪水汹涌而出。
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世子!”
毫不犹豫纵身跃下,胸口舍利子爆发出璀璨金光。
将她周身包裹,化作一道金色流星。
朝着肖屹潇坠落的方向追去,眼中只有一个念头:
世子,我不会让你死,绝不!
崖边,梵蒂看着两人坠落的身影,冷哼:“一对痴人,找死!”
转身下令:“搜遍山谷,务必找到两人尸体,若有生还,格杀勿论!”
云雾之中,云强凭借舍利子佛力不断下坠。
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道金色身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