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残阳如血,将青云寨的石墙染得一片猩红。
像是浸透了无数人的鲜血。
山间的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吹动着寨门前悬挂的破旧旗帜。
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透着几分肃杀之气。
四人踏着尘土走到寨门前,厚重的木门虚掩着。
缝隙中透出昏黄的灯光,里面传来阵阵狂放的笑闹声与划拳声。
夹杂着女子的娇嗔,刺耳得令人牙酸,与寨外的死寂形成诡异的对比。
瞎子率先迈步而入,红衣猎猎作响,踏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衣角扫过地上的枯草。
何玉棠攥紧了衣角,指尖几乎要将布料抠破,指节泛白。
脸上满是紧张与悲愤,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胡念祖(肖屹潇)护在她与小书童身前,双手微微握拳,掌心沁出冷汗。
脸上故意露出惊惧之色,眼底却藏着一丝锐利,暗中观察着寨内的布局。
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小书童紧紧贴着胡念祖的后背,身体微微发抖,却死死咬着牙。
眼神中透着一股复仇的执拗,没有丝毫退缩。
三人虽面带惧色,却步调坚定,紧随瞎子身后踏入大厅。
大厅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格外狰狞。
谢老三正光着膀子,露出布满横肉与疤痕的胸膛。
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与几个心腹围坐在一张宽大的酒桌旁。
桌上酒肉狼藉,啃剩的骨头堆成小山,酒坛倒了一地。
酒液顺着桌角流淌,在地上积成水洼。
他手中端着一个硕大的粗瓷碗,碗中酒液晃荡。
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白日里杀人夺财的“壮举”。
脸上满是得意与残忍,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凶光:“那李夫子真是个软蛋,一刀下去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子想要他的钱,他就得乖乖奉上!以后这瓦当镇地界,谁还敢不给老子面子?”
“哈哈哈!谢三爷威武!”心腹们纷纷附和,笑声粗鄙而嚣张。
拍着马屁的同时,还不忘搂着身边的女子调笑。
众人的哄笑声还未落下,一道红影已然闪至桌前,快得如同瞬移。
谢老三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觉脖颈一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至全身。
他下意识地摸向喉咙,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滑。
粘稠的血液瞬间沾满了手指。
他抬眼望去,只见那红衣瞎子就站在桌前。
手中的翠绿唐刀上,鲜血正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滴答”一声落在地上,在酒液中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你……”谢老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极致的恐惧,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他的几个心腹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
便被瞎子快如闪电的刀光一一划破喉咙。
刀刃入肉的闷响接连响起,他们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便相继倒地,眼中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愕。
大厅内瞬间只剩下酒液流淌的滴答声,与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死寂得令人窒息。
何玉棠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
心中积郁的悲愤与压抑终于有了一丝纾解。
她在心中默念:“夫君,我为你报仇了……”
胡念祖与小书童看着地上的尸体,虽心有余悸,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却也长长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李夫子的血海深仇,总算报了一半。
就在此时,厅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夹杂着兵器碰撞的铿锵声,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沉寂。
百余条黑影从后堂涌了出来,手持刀枪剑戟。
个个面带凶光,杀气腾腾地将四人团团围住,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为首一人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眼神如毒蛇般阴冷,全身裹在紧身黑衣中,凸显出矫健的身形。
背后背着一柄硕大的铁楸,铁楸刃口寒光闪闪,泛着慑人的冷光。
一看便知锋利无比,重量非凡。
“何人在此放肆,敢闯我青云寨,杀我弟兄!”那人声音粗哑低沉。
如同破锣般刺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正是江湖兵器谱排名第十九的“摸金鼠”崔金锭。
他素来心狠手辣,不仅靠着一手精妙的铁楸绝技在江湖上立足。
更靠着盗墓所得的巨额财富,笼络了一批亡命之徒。
盘踞青云寨多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回答他的,只有一道翠绿的刀光。
瞎子身形未动,仿佛扎根在原地,手中唐刀却已出鞘。
一道流光般的弧线划过空气,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动作。
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莹润的绿光,便已消失不见。
崔金锭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死亡预感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猛地举起背后的铁楸格挡,铁楸带着风声,势大力沉。
想要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可那刀光快得超乎想象,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崔金锭只觉喉咙一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淌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抬手摸去,指尖沾到温热的鲜血,黏稠而腥甜。
面巾滑落,露出他满脸的惊骇与不甘,眼睛瞪得极大。
仿佛要裂开一般。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嗬嗬”声。
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至死都没看清对方的刀是如何落下的。
“杀了他!为寨主报仇!”百余位好手见状,红了眼般嘶吼着扑了上来。
眼中满是疯狂与杀意。
刀枪剑戟齐发,密密麻麻的兵器朝着瞎子招呼过去。
寒光闪烁,气势骇人,仿佛要将他剁成肉酱。
瞎子站在原地,红衣在乱战中翻飞,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耀眼而致命。
他手中的唐刀化作一道道翠绿的流光,每一次挥出。
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刀光过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溅落在地。
那些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名气的好手,在他面前竟如纸糊一般。
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动作从容而精准,每一刀都直指要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仿佛在收割庄稼一般,冷静得可怕。
何玉棠三人缩在角落,紧紧相拥在一起。
何玉棠用手捂住小书童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过于惨烈的场面。
自己却忍不住浑身发抖。
胡念祖紧紧护着两人,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瞎子的身影。
他仔细观察着瞎子的每一个动作,试图从中窥探其武功路数——那步法飘逸灵动,似是而非,刀法快、准、狠,招招致命,显然是顶尖的江湖绝学,心中对瞎子的身份越发好奇与忌惮。
不过片刻功夫,围攻的百余位好手便已全部倒在血泊中。
大厅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血腥味与酒气、汗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瞎子收刀入鞘,动作行云流水,刀身依旧光洁如新。
仿佛未曾沾染过鲜血。
他掸了掸衣上的尘土,动作轻描淡写,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斩杀的不是百余条人命,而是百余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