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滚领着五万铁骑踏入并城城门的那一刻。
靴底碾过青石板的脆响被风吞没。
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心底的震撼如惊雷炸开。
终于彻悟——双方的差距,远不止秘法高低那般简单。
三万白毦兵肃立在城门内的空地上。
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如千年寒松,银亮的长枪斜指苍穹。
枪尖映着冷冽的天光,队列严丝合缝,一步不差。
三万人的呼吸仿佛都在同一节拍,竟似浑然一体的铜墙铁壁。
“全体都有,立正!敬礼!”
军令如山崩,从队伍前方炸响。
刹那间,三万将士如被同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
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直视前方。
右手齐刷刷举至眉骨前,手臂绷成一道笔直的线。
凛冽的风卷过甲胄,发出簌簌的轻响。
却搅不散这股撼天动地的气势。
黄滚身后的五万铁骑,竟下意识地跟着抬手回礼。
手指僵硬地停在眉骨旁。
他望着那片肃杀的银甲,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这样的军队,如何能破?
杀一人易,诛三万同心同力之师难!
这般钢铁铸就的意志,根本无从摧毁!
恐惧像藤蔓般缠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身旁的夜雨寄北脸色发白,指尖微微颤抖。
嘴角翕动着,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韩信、周鹏望着这一幕,胸中豪情万丈。
眼底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两人相视一笑。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笃定——有这样的战友并肩,纵是刀山火海,亦敢闯!
五万铁骑尽数翻身下马,马蹄声渐歇。
众人牵着马缰,缓步入城。
抬眼望去,城墙上一门门乌黑的城防炮森然列阵。
炮口狰狞如巨兽之口,直刺人心。
昨日攻城时,炮火撕裂天幕的惨烈景象瞬间涌上众人心头。
寒意遍体,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握着马缰的手沁出冷汗。
神机营三千将士更显不凡。
他们背负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腰间左右各挎一把m1911手枪。
枪身的冷光晃得人眼晕。
“砰!砰!砰!”
骤然间,三千支手枪齐齐朝天齐射。
枪声震彻云霄,如惊雷滚过城头。
城下的战马惊得扬蹄嘶鸣,前蹄高高跃起。
险些将背上的骑兵掀翻。
五万先锋军更是心惊胆战,脸色煞白。
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直到踏入城内深处,枪声才戛然而止。
众人这才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一行人被引至婚礼现场时,红绸高悬,喜烛摇曳。
新娘子却早已被送入了婚房。
客厅里觥筹交错,满是大汉豪饮畅食的喧嚣。
粗犷的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邓九公褪去一身戎装,只穿了件藏青布衫。
竟像个寻常老翁般独坐一隅,慢悠悠地自斟自饮。
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笑意。
黄滚快步上前,拱手作揖,脸上挤出几分笑意。
“邓兄,恭喜恭喜!”
眉峰微微挑起,眼底满是探询之意。
那点急切的心思,全写在了眉梢眼角。
邓九公岂会不知他的心思?
分明是还不死心,想要探听华门国的虚实。
他只淡淡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口茅台。
酒水顺着嘴角淌下几滴,口齿含糊道:“黄兄弟,喝酒,有事明日再说!”
说罢,又自顾自地斟酒,压根不看他焦急的神色。
黄滚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可城外饥寒交迫多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酒香肉香,终究抵不过诱惑。
他咽了口唾沫,悻悻地坐下,抓起桌上的酱牛肉大快朵颐。
夜雨寄北、韩信、周鹏也纷纷落座,各自端起酒杯。
53度的茅台入喉,辛辣中带着醇厚的回甘。
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暖意瞬间弥漫全身。
先前喝过的那些酒水,瞬间淡如白水。
众人眼睛一亮,心底暗暗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佳酿!
一时贪杯,一桌人彻底放开手脚。
划拳行令,狂吃狂喝,直至酩酊大醉。
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主位上,白月魁身着一袭白衣,望着这一幕。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这坛酒,本就是为这群“贵客”准备的。
这一觉,竟睡了整整三天。
城外,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刮得人脸颊生疼。
黄飞虎气急败坏地踱步,脚边的积雪被踩得稀烂。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口中怒骂不休。
二殿下帝君更是怒容满面,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死死盯着并城的方向,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三十万步兵顶风冒雪,紧赶慢赶才抵达并城。
此刻却只能呆呆望着城头招展的旌旗。
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紫。
城墙上,陈到负手而立,玄色甲胄在风雪中泛着冷光。
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城下的大军,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身后站着邓婵玉、黄燕仪、余化龙。
邓婵玉握着腰间的双刀,眉峰微挑,眼中满是不屑。
黄燕仪望着城下的父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余化龙”则轻抚着胡须,神色悠然。
城墙外,一道新挖的护城河宛如蜿蜒的水龙。
横亘在两军之间,河水结着薄冰,隔绝出一道天堑。
黄滚是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宿醉的头痛如针扎般袭来。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第一件事便是抓过身旁的衣物。
追问守在门口的士兵时辰。
得知大商国三十万大军已然兵临城下。
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全无。
他踉跄着披衣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
跌跌撞撞地爬上城墙。
寒风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
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帐连绵数里。
儿子黄飞虎正站在阵前,脸色铁青地望着他。
二殿下帝君则骑在高头大马上,黑着脸。
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
他苦心谋划的内应之计,此刻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黄滚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险些栽倒在地。
转头望去,韩信正与陈到并肩而立,谈笑风生。
两人的笑声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格外刺耳。
“镇国侯真是威武不凡,面对三十万大军,竟面不改色!”
韩信抚掌赞叹,眼底满是敬佩。
陈到朗声大笑,声震四野:“哪里哪里!眼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还得多谢韩将军送来的五万铁骑,如今我并城兵强马壮,何惧这些步卒!”
“镇国侯真乃吾辈楷模!”
韩信大笑,抬手拍了拍陈到的肩膀。
“彼此彼此!”
陈到拱手回礼,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黄滚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瞬间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圈套。
他颤声看向身旁的黄燕仪,抓住她的手臂。
急声问道:“燕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黄燕仪苦笑一声,轻轻掰开他的手,声音无奈:“爷爷,五万铁骑三日前便已开赴函谷关,与冰城守军换防了。您的本意,不正是如此吗?”
一句话,险些让黄滚栽倒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城墙上。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韩信瞥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只当是宿醉未醒。
笑着打趣:“黄老帅莫不是喝多了假酒?站稳些才好。”
说罢,他转身取下靠在城头的神枪破阵子。
枪身银亮,镌刻着繁复的纹路。
他大步走下城墙,吩咐守军放下护城河上的甲板。
翻身上了赤兔马。
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载着他直奔大商军阵前。
“尔等鼠辈,可有人敢与本将一战!”
韩信的声音雄浑有力,如惊雷般炸响在两军阵前。
手中的破阵子直指苍穹,枪尖映着冷冽的天光。
二殿下帝君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瞪了黄飞虎一眼。
冷哼道:“蠢货!”
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
话音未落,大商军阵中早已怒涛翻涌。
左天成、崔玉、童百明、慕容澈、刘鹏、荣金、单平、高乘风一众高手齐齐侧目。
皆是刚刚朝廷倚仗的江湖猛将。
他们望着阵前那个骑在马上的小将,眼中满是不屑——
岂容一个无名之辈在此耀武扬威!
孟罗汉荣金率先按捺不住。
这位宗师级巅峰的猛将手持一对擂鼓瓮金锤。
锤身乌黑,透着千钧之力。
他赤着双腿,大步流星地冲向韩信。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飞溅,脸上满是倨傲。
根本没将这个骑在马上的小将放在眼里。
谁知,此时的韩信早已突破大宗师之境!
只见他抬手三枪,枪影如电,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铛!铛!铛!”
三声脆响,枪尖精准地挑中荣金握锤的手腕。
荣金吃痛,闷哼一声,大锤脱手而出。
重重砸在雪地上,砸出两个深坑。
韩信顺势一甩枪杆,破阵子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砸在荣金胸口。
荣金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重重摔在并城脚下,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二殿下帝君身后的阴影里,戚杀生正闭目假寐。
听到这声惨叫,他陡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他望着阵前那个持枪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口中呢喃:“大宗师之境……有趣。”
兵器谱排名第三十一的铁捕头单平,同样使枪。
他盯着韩信手中的破阵子,眼底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
他自然看出了韩信枪法的玄妙,却不甘示弱。
他翻身上马,手持一杆银枪,策马挺枪,直取韩信。
枪尖带着凌厉的劲风,划破空气。
两枪相交,只听“铛”的一声脆响。
单平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虎口瞬间迸裂,鲜血直流。
铁枪脱手飞出,他还没反应过来。
韩信的枪尖已然抵住了他的喉咙。
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
“可看出破阵子的不凡?”
韩信轻笑,声线清冷,眼底满是自信。
单平望着近在咫尺的枪尖,眼中满是艳羡。
他挺直腰杆,慨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破阵子……好名字,某服了!”
语气里满是敬佩,没有半分惧意。
“倒是条好汉,可惜错投了朝廷,甘为鹰犬。”
韩信摇了摇头,随即枪尖一转,手腕翻飞。
他使出必杀绝技——截苍龙!
刹那间,破阵子枪身震颤,龙吟虎啸之声响彻天地。
枪影如龙,在单平眼中无限放大。
他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他动弹不得。
等单平再次睁眼,已然躺在并城伤兵营的床榻之上。
胸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连挫两员大将,华门国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士气如虹,将士们挥舞着兵器,吼声震彻云霄。
反观大商中军,人人面色凝重,士气低落。
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二殿下帝君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直指韩信,厉声咆哮:“杀了他!给本殿杀了他!”
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在风雪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