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坞这五百名炮兵，都是那些铁鹞子，他们之所以被留下来，是他们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龙象般若功修炼的进度最好。
因此他们单独填弹点火都无问题，何况还有锦衣卫的人从旁协助，帮助去除炮管之中残余的火药。
随着大炮点火，炮口顿时喷射出呛人的白烟，白烟弥漫之中，黑色的实心炮弹瞬间激射而出。
三个方向，三个高地，形成了交叉火力，最大程度的覆盖了战场。
轰隆隆！
这天崩地裂的声音，让在场的禁军无不呆立当场，几乎以为是天公在以雷霆咆哮。
但紧接着，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沉重的炮弹便交叉着激射而来，如同崩裂的高山上飞落的巨石，力道之大，绝非人力可以抗衡。
炮弹所过之处，威力堪比是孙大圣的金箍棒，确实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而往往一发炮弹，即可将十多名禁军崩的支离破碎，满地的残肢和血泊汇聚成大地上深沉的惨烈，惨烈的悲凉。
人寰尽被血色染透，哭爹喊娘的声音像是在控诉这暴力的残忍，却无人肯聆听。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这些人真正感受到了真正的真理。
直属于赵煦的那一千五百人，人人都穿着金脊铁甲，算是装备精良。
但这些甲胄也只可防范弓箭，如何能防范火炮?
而本地的禁军，大多甲胄已经疏于保养而废弛，很多无甲或者干脆就是一身样子货，遇到这实心的铸铁炮弹，更是完完全全以血肉之躯阻挡，下场可想而知。
大宋号称八十万禁军，但实则神宗之前有百万禁军，经过神宗和王安石的裁撤，现在还有九十万禁军，比号称的都多。
可一个封建帝国，还只有半壁江山，真能养起九十万的虎狼之师吗？
真能养得起的话，恐怕辽国早被干碎，金军也不可能创造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实际上，宋军只有长期和西夏交锋的西军是精锐，但战斗力也不算当世一流，否则何至于和一个小小的西夏僵持？
而其余的禁军，充满了各种毛病，比如常规的吃空饷，日常的疏于训练，装备保养不到位，或者干脆被卖掉了。
地方的禁军，长期没有战事，多和家属混居，军饷也不可能足额发放，兼职耕地或者做买卖。
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战斗力？
实则如今大宋唯有西军可堪一战，真正享受到了王安石变法的好处，在后来也确实差点灭亡了西夏。
其余的禁军，不能说是土鸡瓦狗，但也就比山贼土匪略好一些。
真论战斗力，大宋各地的弓箭社组成义军，都能把他们吊起来打。
只是宋朝一直出名将，之前有狄青，后来有岳飞韩世忠，哪怕灭亡之时，都有钓鱼城守将王坚，抗衡蒙古帝国三十六年。
可李宪一不是名将，只是军事素养比较高的宦官，二则火炮的威力，就是名将带兵，也没办法应对，这是时代的差距。
李宪的这六千禁军，实际上也不满员。
只有其中直属于赵煦的一千五百人，因为赵煦给钱到位了算是精锐。
地方上调集来的四千禁军，不过是只能打顺风仗的样子货，甚至有些被吃空饷的，是没人顶着，长官花钱雇佣了临时演员客串。
而在这百炮齐鸣的威势之中，两浙路的四千禁军彻底崩溃，人们纷纷夺路而逃，相互践踏，所踩死的同袍，比火炮造成的杀伤都要多。
而那四千禁军一乱，赵煦培养的一千五百禁军也跟着乱了。
古代军队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崩溃，就会像雪崩一样，产生连锁反应，整个大军都会垮掉。
“啊！”
“跑啊！”
“这是雷法！这是雷法！他会法术！”
“老天爷发威啦！”
这些禁军们彼此践踏，争先恐后的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其实火炮的威力是很可怕，但也真不至于一轮发射就让他们全军覆没，这些铁鹞子的数学水平不高，发炮的命中率也没想象之中高。
后世的洪秀全就曾经带着太平军直面清军的炮火，死伤并不大，反而吓退了清军的炮兵，完成了太平天国早期最关键性的一次胜利。
但这是有宗教意志加成。
大宋禁军，就是为钱卖命而已，并无早期太平军的战斗意志，现在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败涂地！
火炮再次发射！
轰隆！
轰隆隆！
六千禁军死伤惨重，但还是更多的是被自己人踩死的，这些人哭爹喊娘，越想跑却越挤在一起，反而跑不掉。
而越挤在一起，火炮造成的杀伤便越大。
这是火炮第一次出现在战争之中，这些宋军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先前对方的主帅大喊“雷公助我”，肯定是施法念咒，召唤雷公，这肯定是雷公发威。
这就说明，对方是有天神相助的，是有天命的。
自己这些人不过肉体凡胎，又如何抗衡的了天命？
李宪手脚冰冷，这些炮弹他自然可以轻松躲避，可他带来的军队，却已然是崩溃了。
李宪也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妖法，他并没有普通士兵那么迷信，而是认为这是一种全新的武器。
这种战争武器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一旦出现，几乎会改写整个战争史。
而首先掌握了这种武器的慕容复，就像是首先掌握了铁器的汉人，会对他的敌人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大宋，危！
想到这里，李宪心头一凛，想要上去夺炮杀人，可这五百多个炮口，他一个人怎么夺的过来？
他从没有打过这样的战争，根本也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李宪只能和自己的义子们且战且退，结站成了战阵，不至于被溃兵冲垮。
他们的敌人，不再是慕容复的人马，而是这些崩溃的禁军。
三次炮轰之后，吴用不再下令开炮，因为这些大宋禁军已经崩溃了。
这也正常。
古代的军队，20%阵亡率的情况下，再精锐的部队，也会崩溃，只有极少数的例外。
而这一次，阵亡率达到了惊人的60%，除非这些禁军是知道自己为何而战，否则必然崩溃。
只需要派出少数部队围剿，就能彻底瓦解他们。
却见黄裳带着上百名锦衣卫和一百多名铁鹞子，冲入一片狼藉的战场里，对这些残兵败将进行砍杀，然后高声道：
“跪地弃械不杀！”
这声音就像是及时雨，这些崩溃的士兵，有甲的卸甲，无甲的丢掉兵器，纷纷跪在地上，表示愿意投降。
锦衣卫和铁鹞子自然开始看管俘虏，这些俘虏早已经心无战意，铁鹞子一个人就能压制他们几百人。
黄裳此刻，和李宪四目相对。
“狗官，你还说你不是反贼？！你不仅是反贼，而且是大反贼，枉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李宪大骂道，“你对得起皇宋的恩典吗？！”
黄裳冷冷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阉贼，你杀我爱妻，我要亲手杀了你，为我爱妻报仇！”
“受死吧！”
说着，黄裳一马当先，朝李宪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