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幻觉里没有清醒过来。
错误的认知判断让他束手束脚,此时此刻,他不清楚自己的状态,也无法确认周围的状态,不敢再轻易地用超维空间力量进行尝试,或者说用任何有杀伤力的武器进行尝试。
在地面的时候,一套厚重的防御服就能防住精神能量的干扰,一般没有二次进化过的玩家都能保持清醒,即使是地下的精神能量要远高于地面,也不应该对他造成这么深的影响,这是自然环境带来的精神能量,是无差别地溢散在空中,不应该具备这么强的攻击力。
果然,个人面板已经打不开了,或者打开了他自己没有知觉。
他摩挲着揣在兜里的回程票,最终还是没有进行尝试,如果他真的离开了,要想再回来找人就难了。
原地休息片刻后,他开始试着进入镜面世界,进入镜面世界后,人和物体的处境会进行交换,人会仿若无物地穿过其他物体,他尝试一下,手掌并无法穿过石壁上的矿石。
这意味着他失败了。
重新来到图书楼最底层,他操控桌面上的核心具化物,任由黑色的精神力量从桌面流淌下来,逐渐覆盖地面,又沿着旋转楼梯上移,进而覆盖整个图书楼。
但这个过程因为外界的精神压迫变得尤其艰难,甚至因为他的精力分散,精神世界的范围再一次缩小,更大的压力袭来,这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在尝试了几次后,他甚至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章医生立在他前方,双手按着身前保持童年状态的他,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你真让人失望。”“章医生”对他说。
徐获闭了闭眼,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对方,“你觉得这样的精神操控对我有用吗?”
“你让我很失望。”“章医生”继续说:“走以前走过的路也走得这么艰辛,你的脑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退化了。”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的路可以走。”徐获并不理会。
“你能挑出更好的路当然无可指摘,可你做不到。”“章医生”道:“否认曾经向我学习并因此受益的事实能让你的良心得到安慰?”
徐获睁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我因此受益是因为我最终活了下来,我活着这个结果才是一切的前提。”
“那你为什么忘了我教你的东西?”“章医生”问他,“关于我的记忆你应该很深刻,为什么忘记了?”
为什么忘记了?
徐获重新站在了第十七医院里,站在了章医生和那些面前,看着章医生从小徐获的头顶抽出了一缕白色的丝线,用指头轻轻地挑断……
不能这么做!
他猛地伸出手,但眼前的一切又迅速消失,他站在了一片黑暗中。
这似乎是他大脑深处一片被封锁的记忆,步行向前,他很快又站在了当初看到的那座断裂的长桥前。
在他精神世界中,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桥梁,这是他记忆的一种具象化,他被章医生修改了记忆,所以他的记忆桥梁才呈现断裂的状态,童年的记忆恢复了,他失去的是徐知死亡前后的记忆。
看着脚下的黑暗,他抬头,往前跨出一步。
黑暗中有新的力量积蓄起来,没有更多的反应,仿佛水到渠成般地,他顺利地通过了这条新架起来的桥,也看到了桥两边的记忆。
那是少年的徐获,忘记了有关章医生的一切,开始肆无忌惮地挥洒自己的天赋,徐知像一根绳子牵着他,不让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越走越远。
但在赛车的那天,他突然开始短促的头痛,徐知提醒他不要出门,然而他没有听,执意开车出去,在雨势渐大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而也是在这个时候,章医生和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了。
“我来带你走。”章医生这样说。
失去的记忆仿佛一张张照片在眼前晃过,他看到自己拒绝了章医生,但章医生似乎早就了解过过去这些年他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提出了最后一场赌局。
如果徐获赢了,他可以留下,如果输了,他就得死。
少年的徐获警惕又自信,很可惜他输了,愿赌服输,当章医生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徐知出现了,他对章医生开了枪。
普通的子弹不可能杀死章医生,于是徐知跪在了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地举枪自杀。
徐获看到当时的自己无能为力地嘶吼,无能为力的仇恨,想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量杀死章医生,也就是那时候,他的第二个人格诞生了,和童年人格一起被章医生提了出来。
章医生对他的状态很有兴趣,竟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又删改了他的这一段记忆。
于是他只剩下一段混乱的记忆,和摆在他面前的徐知的尸体。
彼时此时,徐获都不明白,徐知为什么会带着枪出现在那条路上,他来找他,不应该带着枪……
走到桥的另一头,脑海中原本的那段记忆被替代,徐知因自己而死的真相终于揭开——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真相。
这样的简单。
仅仅是因为章医生延迟验收成果,他留在了014区。
因为徐知想挽回自己的弟弟,所以他死在了那条雨路上。
牙齿不自觉咬得咯吱作响,徐获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流动的黑色精神力量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整个图书楼空间都沸煮起来,偌大的空间开始融化,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向着远处流动,宛如海洋一样铺开,无边无际。
在很远,又似乎很近的地方,有三扇门接连出现,第一扇门走出了童年的他,第二扇门走出了少年的他,第三扇门走出了年轻版的他。
童年人格手上的薄片融入了他的身体,逐渐将他身上的睡衣染成了纯黑,少年人格面带笑意地将扑克牌插入了胸前的口袋里,扑克牌的花色几经变化,最终定格为红桃A。
而年轻版的他穿着一身表演用的长戏服,面色阴郁、眼神暴戾,手中的匕首有鞘,但滴滴答答地流着黑色的液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