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圣女大人！我求您、求您再施展一下神力……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只要再见她一面，让我和她告别，就算立刻去死，我也无怨无悔……”
柳百元手脚并用，像一条落水狗一样冲到了何小鱼的面前，如果不是徐年横移了一步把何小鱼护在身后，柳百元只怕是要抱着何小鱼的腿来相求了。
抱不了腿，柳百元便磕头。
砰砰砰地一下又一下，咳得十分用力，不一会儿额头上便已经破了一层皮，流出鲜血。
何小鱼被吓到了，缩到徐年的身后。
被天魔教奉为圣女的时候，何小鱼除了黄农人以外，就属这位镇魔司的前金衣和她接触最多了，何小鱼对柳百元的印象还不差，随和儒雅疼爱妻子，还教她读书。
可是歇斯底里跪地磕头的柳百元，与何小鱼印象里的柳百元简直是判若两人。
刚离开梦境的徐年对柳百元没什么好脸色，冷冷地说道：“够了柳百元，站起来吧，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柳百元怔了一下，没有起身，只是继续磕头：“徐大人，圣女大人……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我知道我该死，我罪不容诛，只是……只是请让我在死前见她最后一面，就这一面……朝廷要我做什么，我都配合！是承认天魔教的罪名，还是追捕天魔教的余孽？我都可以做，只要……只要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何小鱼从徐年身后探出头，歪着脑袋柳百元。
柳百元对妻子的赤诚爱意似乎有些触动了何小鱼，何小鱼轻轻拉了一下徐年的衣袖，抬头看着将她从天魔教救出来的大哥哥，低声说道：“我、我可以做到的，如果徐哥哥需要他来配合你们做事，我可以让他和他妻子见最后一面。”
柳百元也听到了何小鱼的话，他猛然抬头，那双原本已经浑浊不堪的双眼里，爆发出了一阵希望的光芒。
不得不说，柳百元对他妻子的爱，确实是毋庸置疑。
已经到了能够抛弃一切的地步。
但是下一刻。
柳百元的希望破灭了。
徐年低头看向神色有些纠结的何小鱼，轻声说道：“不用的小鱼，他做错了事，做错的人就该受到惩罚，深情虽然可贵，但再贵也不能颠倒黑白，如果让肆意妄为的坏人都能有个如愿以偿的结局，谁还去当负重前行的好人呢？”
所以坏人就该……不得其死？
何小鱼懵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要成全柳百元的事。
就连见最后一面的心愿都已经落空了，柳百元的歇斯底变成了绝望当中的疯狂，只是他在疯狂的驱使下刚想做点什么，徐年只是随手一指，如山压下的天地之地便将柳百元当场镇压，体内运转起来的灵力轰然一散，反噬吐血。
“为……为什么！我这一生别无贪求，就只是想要她而已，为什么这老天爷要为难我，为什么你们也不放过我……咳咳咳！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就是想、想要见他最后一面而已，我所爱仅此唯一，却连这唯一都不……给我……”
柳百元声嘶力竭的控诉着不公。
徐年直言道：“你有你的所爱，这天下就没有他们的所爱吗？你爱着你的妻子，但那些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死的人，他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青梅竹马，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发妻？你满脑子就只想着自己的爱，可真是……自私透顶。”
“我……我管不着！我就想要拿回我失去的唯一而已，其他人……其他人是什么样，我哪里……哪里能管得着——”
柳百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嘴角流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本就虚弱的身体，经过刚才的反噬和急火攻心，一下子没承受住，晕了过去。
之所以没死。
也是因为徐年的天地之力极有分寸。
毕竟活着的柳百元，多少还可以发挥出一点剩余价值，用来宣扬大焱王朝这次攫取的胜果，可以提振士气，收拢人心。
不过话说回来，柳百元刚刚提到的见最后一面……
坏人是不该如愿以偿。
但好人呢？
徐年看向了以身入局，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的黑道人。
黑道人听到了柳百元刚刚那些话，也读懂了徐年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徐小友有心了，不过我就不给何姑娘添这点不必要的负累了。”
“生如天地过客，死是寂静归途。”
“死亡是一个谁都只能够接受的结果，她的一生不算圆满，耕耘了却没见到收获，不过我会沿着她的道路继续下去，代替她看到结果，至于她自己……就让她留在记忆里就好了。”
“或许会在梦中相见，但却不必再在这现实里重逢了。”
“我想她也会是一样的想法，毕竟她可是很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了。”
黑道人顿了一下，看向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何小鱼，略作犹豫了还是开口说道：“她已经踏上了最终的归途，在人间再见到的她，也不过是她的倒影而已，不是真正的她了。”
这话是委婉的说给何小鱼听的。
在何小鱼的身后，还站着她的父母。
何母是心有余悸，心神还未定下来，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偶尔目光转动，看向身旁的相公，她的眼神里面则会多出一抹藏得不太好的悲伤。
何父仍旧是木讷老实的样子，默不吭声地站在女儿的身后，似乎没有听出黑道人话里所指，也没有察觉到妻子眼神里的悲伤，但他给人一种感觉，尽管不善言辞不懂得表达出心声，但只要是妻子与女儿的决定，他都会默默站在身后给予支持。
何小鱼什么也没说。
只是当镇魔司与没有赶上大战的大军汇合，整顿人马踏上归途时，站在何小鱼身后的身影就已经只剩下了何母一个人，而何母的眼睛也有些红，残留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