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警车悄无声息地驶出市局大院，没有开启警笛，只有闪烁的警灯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红蓝相间的光带。
叶彤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车窗边缘。
城市的霓虹灯从她脸上掠过，明明灭灭。
“景悦大酒店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筑，有三百多间客房，入住率常年保持在70%以上。”四水在后座查阅着平板电脑上的资料，“如果凶手真的在那里进行直播，他们一定选择了隔音效果最好的套房。”
“而且一定有同伙在外围望风。”叶彤补充道，“通知酒店安保部门配合，但要低调，不能打草惊蛇。”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技术科发来的最新消息：通过对直播画面的分析，确定了房间内可能有多个信号发射源，说明凶手团队携带了专业通讯设备。
“专业团队，专业设备。”四水叹了口气，“这不像是一时兴起的犯罪。”
叶彤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市夜景。
警车在距离酒店一个街区的地方停下。
便衣刑警们迅速分散，从不同入口进入酒店。
叶彤和四水带着一队人直奔大堂。
酒店经理早已等在那里，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没有惊动任何客人。”经理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是今天所有入住客人的名单，以及监控室的访问权限。”
叶彤快速浏览着名单，同时分派任务：“一组人去监控室，重点查看顶层套房的电梯和走廊监控。二组封锁所有出口。”
四水低着头，手指飞速滑动，逐个排查入住信息。
突然他抬起头，指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这个‘张明远’，用的是假身份证。系统显示该身份证号对应的真正张明远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叶彤立刻警觉起来，凑过去看入住信息：“他住在顶层套房，正好符合直播画面中的窗户视角。”
特警队员已经就位，黑色的作战服在酒店华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们悄无声息地沿着消防通道向上推进，避免使用可能被监控的电梯。
叶彤原本也想走大型电梯，但想了想又脚步一顿，拽着四水上了送货电梯。
“你为什么脱离警察，自己冒险走货梯？”四水皱眉，看着已经开始逐步上升的电梯，又急又无奈，“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超人啊？”
叶彤不回话，噙着笑看了他一眼，只把手中的枪上膛。
每上一层楼，紧张感就增加一分。
酒店隔音效果很好，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四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终于，他们来到了顶层。
不出所料，那个大型客梯被卡在了十八楼，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总之那群特警们暂时是上不来了。
对比了一下入住信息，那“张明远”就住在这里。
叶彤深吸一口气，右手持枪，左手拎起破门锤，重重地撞向门锁。
木屑飞溅，房门轰然洞开。
门锁崩裂的巨响在寂静的走廊回荡。
叶彤率先冲入套房，枪口随着视线快速扫过客厅——没有人。
茶几上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烟灰缸里积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某种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四水紧随其后，手中的平板已经调出套房结构图：“左边是主卧，右边是次卧，尽头还有一间书房。”
叶彤做了个分头行动的手势，自己向主卧逼近。
门虚掩着，她抬脚轻轻踹开。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体。
主卧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将房间中央的景象照得纤毫毕现。
一个女人被捆在一张仿制的中世纪刑架上——那是酒店为了迎合某些客人口味而配备的特殊家具。
但她的死法绝非任何情趣可言。
她的皮肤被完整地剥了下来，像一件摊开的血色大衣，从肩部一直垂到脚踝，却在腰部奇迹般地仍与身体相连。
那张人皮的内侧密密麻麻贴满了酒店的信纸，每一张都用血写着扭曲的字迹。
叶彤眯起眼，辨认出最近的几张。
“高贵”、“荣光”、“攀附”。
被剥去皮囊的身体暴露着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偶尔可见反光的筋膜。
血液顺着刑架流到白色长绒地毯上，已经半凝固，形成一大片骇人的深褐色。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
皮肤被小心地剥离后，他的五官扭曲地凸出，眼球因失去眼皮的支撑而异常凸出，加上脖子后仰，她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她的嘴大张着，舌头被拉出来，钉在下巴上，形成一种永恒尖叫的姿态。
四水从后面跟上来，看清里边的情况后倒吸一口冷气，猛地转身扶住门框。
叶彤却一步步走近，枪口微微下垂。
她注意到死者右手手指被齐根切断，散落在地毯上，似乎是被凶手割下来又随意抛在地上。
“检查其他房间。”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与眼前这地狱景象形成诡异反差。
四水强忍不适，快步走向次卧和书房。
片刻后他回来，脸色更加苍白：“没人。但书房里有三台还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一套直播设备，还有——”他顿了顿，“至少五个不同的信号发射器。”
叶彤的视线始终没离开那具被精心“展示”的尸体。
她注意到人皮脖颈处那青紫色的淤痕，像是被麻绳勒过的痕迹。
“她……”她轻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是第一个直播时死掉的女人。”
就在这一刻，套房某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嘀”声。
叶彤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黑色的小型设备在电视柜下方闪烁红光。
“撤退！”她大吼，一把拽住四水向门外冲去。
他们刚冲出套房，身后就传来一声爆炸。
这个炸弹威力不大，但如果叶彤和四水不是玩家，而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在这么近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不死也得重伤。
回头瞥见套房门都被炸烂，浓密的白色烟雾顺着门缝汩汩涌出，填满整个走廊。
走廊尽头的货梯门适时打开。她推着四水冲进去，用力拍下关门键。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四水气喘吁吁，靠在轿厢壁上，“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叶彤没有回答，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右手无意识地抚过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