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一种粘稠的黑暗，唯有笔记本屏幕的冷光顽强地亮着，映得叶彤和韩琪的脸色一片惨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陈旧的、类似香烛和灰尘混合的诡异气味。
镜中的那个模糊轮廓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站在倒影的角落。
但那种无形的、冰冷的注视感，如同蛛网般缠绕上两人的脊椎。
韩琪的手紧紧攥住了叶彤的胳膊，指甲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力度。
“是……是林晚晚？”她几乎是用气音问道。
叶彤刚想示意她噤声，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闪。
正在播放的“课程”恐怖视频瞬间消失，被切换成了那个她们早已看过无数遍的、林晚晚最后的Vlog——《晚安，我的小晚星！》。
画面正停留在林晚晚甜美微笑，准备读信的瞬间。
“怎么回事？！”韩琪惊愕。
叶彤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什么。
是提示，是镜中那个“存在”在警告、或者说在帮助她们！
“别动！保持表情！”叶彤低喝，心脏却砰砰直跳。
她几乎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电脑，或者说，在干扰着现实的轨迹。
几乎在Vlog画面出现的下一秒——
“咯咯……”
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关节摩擦的声响，从门口方向传来。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却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有人要进来，而且有钥匙！
韩琪脸色煞白，瞬间理解了叶彤的意图，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将目光聚焦在Vlog画面上，装作在全神贯注地研究。
“咔哒。”
门锁被拧开。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走廊昏暗的光线透了进来，勾勒出张皓穿着修身西装的轮廓。
他手里拿着一支强光手电，光线直接打在两人和电脑屏幕上。
叶彤和韩琪“受惊”般抬起头，看向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被打断的不悦和一丝残留的“惊恐”。
张皓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房间，重点落在了那面看似正常的穿衣镜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随即，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了笔记本电脑屏幕。
当看到屏幕上播放的是林晚晚那个众所周知的Vlog，而非其他东西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眼神中的锐利也收敛了几分。
“叶彤？”他语气带着一丝“意外”，“你怎么在这里？我给小琪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不接，担心她也出什么意外，所以过来看看。”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拿着钥匙直接开门的行为，暴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他是跟踪韩琪而来，特意来确认她们发现了什么的！
“张哥，”叶彤率先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丝疲惫，“我们还是觉得晚晚那个Vlog有点不对劲，想再仔细看看。突然停电，吓了我们一跳。”
她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韩琪立刻配合，带着鼻音道：“是啊，怎么看都觉得心里发毛……晚晚她明明那么正常……”
张皓的警惕似乎又放松了一些。
他走进房间，手电光再次扫过角落，尤其是在镜子前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里是否干净。
然后，他看向电脑屏幕，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劝导”：
“我知道你们难过，也觉得蹊跷。但警方已经有结论了，就是压力太大导致的意外。这个Vlog……或许只是巧合，或者设备问题。不要再钻牛角尖了，这对谁都没好处。”
他的目光在叶彤和韩琪脸上逡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最终，他似乎确认了这两人只是沉浸在悲伤和疑惑中，并未触及真正的核心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低沉，带着警告：“晚晚已经走了，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完最后一程吧。公司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不必要的猜测和流言，这会影响很多人。明白吗？”
叶彤垂下眼睑，掩饰住眼中的冷光，低声道：“明白了，张哥。”
韩琪也默默点头。
张皓似乎满意了。“明天上午十点，告别仪式，别迟到。”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镜子，转身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替她们带上了门。
几乎在房门关上的瞬间——
“啪！”
房间的灯猛地亮了起来，供电恢复了。
电脑屏幕上的Vlog画面也突兀地消失，自动切换回了之前的文件管理器界面，那个命名为“课程1”的视频文件，赫然在列。
叶彤和韩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冰冷的愤怒。
“他信了……”韩琪的声音还在发颤，“他以为我们只是在看Vlog……”
“是‘她’帮了我们。”叶彤看向那面此刻只映出她们两人身影的镜子，低声道，“张皓害怕的，不仅仅是我们发现公司的黑幕，他更害怕……‘她’。”
刚才张皓看向镜子时那下意识的警惕，说明他深知内情，甚至可能知道林晚晚的“异常”。
韩琪也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那么急着火化，是不是想阻止我们探查内情？”
“很有可能，说不定这就是他的主线任务呢。”叶彤握紧了口袋里的U盘，感觉它像一块烙铁般滚烫，“我们必须更快了。在他反应过来，或者‘她’的耐心耗尽之前，揭开所有真相。”
韩琪紧张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我们……”
“我们必须在他动手前，掌握足够掀翻一切的证据。”叶彤眼神锐利，快速将U盘备份到云端加密空间，并将原件谨慎地藏进内衣暗袋，“告别仪式是最后的机会，我怀疑他们会在仪式后立刻处理掉所有遗物。”
凌晨三点，酒店房间。
韩琪终于破解了U盘里最后一段加密视频。
画面晃动得厉害，显然是林晚晚偷偷用手机拍摄的。
场景像是在某个私人俱乐部的密室，光线暧昧。
几个模糊但能辨认出是公司高层的男人身影坐在沙发上，张皓垂手站在一旁，态度恭敬。
林晚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所以那个‘造梦计划’，就是用药物和催眠，让我们完全服从，成为你们讨好某些‘特殊客户’的玩物？”
一个低沉的男人笑声响起：“晚晚，话说得这么难听。这是为你铺路，那些大人物手指缝里漏点资源，都够你吃一辈子了。”
“这就是卖身，”林晚晚几乎是在尖叫，“放我走，我要解约！”
“解约？”最初那个低沉的声音冷了下来，“晚晚，别忘了，你签的是‘造梦’合约。进了这个圈子，想干干净净出去？做梦。”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林晚晚绝望而盈满泪水的双眼上。
叶彤和韩琪沉默地看着屏幕，房间内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