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煜心里彻底慌了，也顾不上把那东西捡起来，不管不顾的跨脚过去，一把将江果果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想要骗你，你别这样……果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别生气……”
他的眼眶猩红，泪水从眼角落下也没有察觉。
“我说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不想你担心，我……”
江果果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可她不说话，甚至即便这样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决绝的气场，是顾寒煜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女人才缓缓开口。
“你不觉得这一幕熟悉过头了吗？”
这样的事，以前发生过几次？
这个男人之前也发过誓，明明说不会再有事情瞒着她了，到头来全都是谎言！
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为什么呢？顾寒煜？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会生气，明知道我最讨厌人家骗我，明知道我会担心，就是非要那样做，你觉得隐瞒我就是对我好是吗？你真的爱我吗，顾寒煜？”
江果果神情冷静得可怕，因为前一晚没休息好，本就白皙的肌肤比平时更加苍白，眼泪滚滚而落，打上一道道透明的痕迹。
她叹了口气，“我真的很累，你能懂吗？……我说过，我要的是坦诚和携手前行的婚姻，不是这样的……你签了吧。这份协议，或许我早就应该给你。”
顾寒煜脑子嗡的一声，听着江果果这些话，只觉得仿佛被一记重锤锤过。
他心痛如绞，彻底乱了阵脚，着急忙慌地解释道：“不是的果果！我想过要说的，但是……”
“但是你现在怀着孕，又要操心表姨的事情，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就想手术做完了之后再告诉你，我……”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苍白。
欺骗和隐瞒就是这样，哪怕是出于好心，但当事情被戳破的时候，剩下的只有颓然的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离婚是绝不可能的！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果果？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果果深吸一口气，抬手把他推开。
“既然如此，现在说出来。”
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病，能让这个男人做到提前立遗嘱那一步。
顾寒煜重重的闭了一下眼，“好，我说。”
他的双手还握着江果果的肩膀，微微摩挲的动作透露出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最终还是缓缓出声。
“我……身体里有一块芯片，是那次爆炸跌落山崖之后，战清宏植入到我身体里的，除了最基本的监听和定位的功能之外，那块芯片还连接了心血管，而控制这块芯片的电脑，现在还没找到……如果电脑启动自毁程序，芯片就会在我体内，连着心脏一起爆炸。”
江果果听得很认真，连血液都在发凉。
战清宏……竟然会狠到这个地步！
可是仔细一想，确实也是，毕竟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
而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也依旧是那么泯灭人性。
“那他现在，不是已经被收监了吗？”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已经没办法启动自毁程序了吧？对不对？”
“这只是最好的可能。战清宏这个人诡计多端，谁知道那电脑是真的被炸毁了，还是被他留在什么隐蔽的下属那里呢……幸福和安稳就离我近在咫尺，我必须主动去排除一切风险。而且，穆医生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但心血管和芯片导管已经逐渐粘连在了一起，如果不尽快拿出来的话，往后也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事到如今，手术是必须的。只是有一定风险，我不确定手术的结果是什么，所以，没勇气跟你讲。”
顾寒煜的嗓音字字压抑，说得很慢。
江果果的心跳很快，即便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真的听见这样的结果时，还是觉得难受得无法呼吸。
“你是怎么想的呢？”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涌，“顾寒煜？你觉得这件事能瞒我一辈子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如果手术真的失败了，你就打算让我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一个人来收尸，是吧？你就想让我一次又一次，反复接受你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事实，是吗？”
“果果……”
听到这些话，顾寒煜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了，愧疚和心痛充斥全身，他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知道这件事被揭穿，江果果势必要生气，或者会恨他吧？
他能接受这个后果。
这个世界带给他的一切不公他都接受了。
有时候，他只是想问问命运，为什么要给他和他的果果制造这么多坎坷。
到底为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拿纸巾去擦她的脸，“果果，都是我的错。你别……”
“别动我！”
江果果一把挥开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想到那种结果，就哽咽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继续道：“我又是最后一个人知道的……这对我来说公平吗？”
顾寒煜垂着眼帘，对这样的指控无法辩驳，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是欺骗了果果。
江果果只觉得心累，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疲惫感。
她不是不懂顾寒煜的为难，这个男人，总想把一切担子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也从不怀疑他对她的爱。
只是江果果想，她还是把一切都想得太轻易了。
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顾寒煜能慢慢学会向她敞开全部的心扉，能试着慢慢将肩膀上的重量，也试着让她背一点。
可原来不会。
顾寒煜还是那个顾寒煜。
江果果内心很无望，很茫然，但眼下，还是先把顾寒煜的命救了更重要。
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窗外灼目的太阳，缓缓道：“走吧，什么都别说了，现在，我先陪你一起去做手术。”
剩下的，等手术结束再说。
顾寒煜身体一顿，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果果，还有一件事……”
江果果听见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漫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这个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
顾寒煜见她的脸色变了，又赶紧安慰道：“但是你不要太担心，穆北森很厉害，他一定会把手术完成的。”
江果果心底像是塌陷了一块，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几乎要让她晕倒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硬着声音说：“四十就四十，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就当没认识过你，你放心吧。”
顾寒煜：“……”
他喉间泛起浓重的苦涩，嘴唇微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反而点了点头，似乎默认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