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良旁边的学生忍不住上前一步，用眼神偷偷观察着，正低头看着手掌出神的彭良。
只听到突然一句。
“他是老师？”
“啊？”被询问的学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匆匆的开口：“对、对的！”
彭良手指微微蜷缩，连带着掌心的伤口抽动了一下，一种古怪被覆盖的感觉，微微发烫。
“走，腾位子。”
轻声的话响起，他拿着有些破旧的小提琴，干脆的下台。其他学生见状也纷纷的下台，给中艺的场地腾出位置。
“你们上去。”
一直被聚众围观的许泽明，催促了一声。
“哦、好的。”
“上台上台。”
中艺学生嘴上说着，动作迟缓的朝着阶梯上走去，不时还回头好奇的瞅一眼，一边小声议论。
“许老师原来是会随身带创口贴，这种类型吗？”
“意外有点暖？”
“嘶——别逗！有可能今天老师……发疯了？”
依然不可置信的学生，给出了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答案。
全都听得清的许泽明面无表情，暗暗记下了那个学生的脸，也跨出脚朝着指挥台走去。
随着位置交换，台下能清晰的看到台上选手的状态，四十几号中艺选手松散的站在台阶上，和刚才华艺占得满当当的情况下，少了小半，显得不够气势。
和整齐划一的服装比，五颜六色，各类的穿搭显得松散，有些人的嘴角已经垮了下来，无端的多出几分怯懦。
“哈哈，不愧是中艺的学生，一个个有如此气场，个性鲜明。”台下的郭兴睁眼说瞎话，商业互吹。
何雁荷坐在旁边不失尴尬的微笑，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早就喊上面的站直，不要给学校丢脸！
技术是一回事，态度又是另一码事！
就算默认比华艺差，你气场也得撑住！
在何雁荷包含着杀气的眼神，台上几个学生后脖子一冷。
而在这时，一步步稳稳跨上台阶前方圆台背对众人的许泽明，拿起旁边的指挥棒，稍稍一转身。
刹那，一个个驮腰低头的学生猛的挺直了背，仿佛是个弹簧一样站直。
直接把台下的郭兴看的一愣，我掉桢了？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只见一个个站的笔挺，已经摆好标准姿态的学生，仿佛从一个模子刻出来复制粘贴的人偶。
“？”
“噗！”旁边的何雁荷看乐了。
许泽明则是满意的点头，虽然平时闹腾点，但到正式场合，一个个还是挺尽职！
那就开始吧！
棕木的指挥棒在空中转了一圈，宛如蜻蜓点水般，在空中微微一点。
一直紧紧盯着指挥棒的学生，圆号手鼓起气来，轻轻一吹，延绵不断的风声响起。
“ 嗖……嗖……噔嗖”
摇着沙锤的人，轻轻的抖着手上椭圆形的乐器，细碎的沙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慵懒的声音。
吹弹乐器的人，于正在后台旁看的人，脑海中不由浮起同样的念头。
“好简单？”
缓慢到极点的前调，仿佛白粥中飘着的一点点糖，中艺只表演这样的曲子吗？
“中艺就这个水准？”
“不会吧，录取难度他们比我们高才对！”
“……感觉有点失望。”
坐在后台认真观看的华艺学生讨论着，却丝毫阻止不了音乐的继续。
缓——
棕色的长棒，与平时经常的快速挥动不同，带来一种几乎拉长时间缓慢感。
站在阶梯上的学生竟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眼神稍稍扩散，余光就看见一个急速滑动的残影。
卧槽！
来不及思考，小提琴手已经狠狠拉扯着弓弦！
“哗——”
轰然上扬的长鸣，仿佛警笛声，响彻全场！
直接将众人的脑袋震得嗡嗡响！
“什么情况！”
有人下意识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就是这时，一只平滑的指挥棒，开始大幅度跳跃！
双簧管！
铃鼓！
竖琴！
还在摸鱼的选手，仿佛上课被点名！
一个个慌张的配合起来！由于事先不知道乐谱，拉起来全靠即兴！
不知道怎么拉，反正点到，拉就对了！
所有的乐器仿佛被一条条红线拉扯到指挥棒，每当他抖动了一下，对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许泽明站在台上，不像是一个指挥家。
更像是魔术师！
“好高的配合度。”
后台有人突然说道，“就是有点……奇怪？”
“说实话我有点毛骨悚然，就像看到彭良一样。”喃喃自语的学生刚一说完，就被旁边的朋友拍肩提醒，用你疯了吧的眼神。
众人下意识瞅了一眼彭良，见他直直注视台上，便松了一口气。
郭兴面色凝重的看着台上，不是看技巧，而是看精神状态！
极致的割裂感！
隐隐可以窥见一个人的影子。
台上的学生表情极其丰富，仿佛在进行大型的角色扮演，慌张，害怕，迷茫，狂笑——
但不约而同的，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古怪的模板性的协调感。
机械性的被指挥棒拉扯，就像没有自己思考的玩偶。
“何老师，我觉得你应该注重一下学生的心理健康。”
郭兴郑重的说道，眼神夹杂着一丝复杂和后悔。
“？”这次轮到何雁荷迷茫的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我们学校学生很正常！
一直到表演结束，全场都寂静无声。
一直到何雁荷忍受不了沉默，优先鼓起了掌。
这时候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才慢慢响起，台上的四十几号人猛的松了一口气，一身冷汗。
差点！差点以为要在自己这环出错！
我讨厌即兴！
内心咒骂一句，顺带偷偷骂道。
许老贼！
许泽明也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将指挥棒插在原位。
相信这么惊慌失措，抗压性应该会见长！
以后可以多来几次！
这时候台下的郭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上台，“许老师！”
许泽明刚回头就听到一句，“你介不介意，把学生带到我们心理老师那边测试一遍。”
“？？”
“什么？”许泽明难得的大脑空白，郭兴深吸了一口气：“我认为你的学生可能患有一定的精神疾病。”
“？！”
“你说谁有病！”
“卧槽！”
被认为有病的中艺学生炸了，他们都怀疑这是新世纪的侮辱人的方式！
许泽明缓了三秒，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礼貌的看着郭兴：“呃……能问一下，郭老师是怎么想的吗？”
郭兴眼神有些复杂，“许老师，借一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