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辰忽然想起那个世界的原凤晖对她说的话。
——不要回头，不要找寻真相。
但原凤晖究竟有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厉斯辰垂眸，轻声问道：“原凤晖和向禾……知道你也在计划中吗？”
“我想，现在知道了吧。”乔应微笑。
厉斯辰神色冷淡：“谢谢。”
她转过身，却听见乔应说道：“经过了世界的变动，你的小女朋友，需要被唤醒。”
“不然，她就会清醒地被关在躯壳里一生了。”
厉斯辰抓住门把手，最后平静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关上了门。
门外的埃文一干人一开始还听着对话，后面听不懂，就默默退到走廊里，见厉斯辰出来，几人又上前询问。
“我母亲的精神状态确实很稳定，我很放心她继续留在这里休养。”厉斯辰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的笑容，“辛苦你们了。”
她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
封禾想，如果自己的意识有实体的话，现在一定会踹一脚面前永无止境的漆黑，看看到底是不是虚无。
没错，她上一秒还在思索着怎么劝自家老婆不要想着去实验室，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像真空压缩袋里的空气一样，袋子被封住了，被束缚得动弹不得。
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也不知道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但却有漆黑的视感，也能听到模糊而遥远的声音。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虚无缥缈的体会。
她一开始想的是难道自己也像母亲那样意识被剥离，很明显，她其实是被封在身体里了。
但这不是重点。
天杀的厉斯辰在出事了才敢把过往说出来，还委屈起来了。
早干嘛去了？
以前遮着掩着一句话都不肯讲，就知道冲她发泄，当个病娇女友天天惹事，不从着还不行，还在那泪眼婆娑嘤嘤哭。
后悔去吧！女人！
封禾义愤填膺地想了一会儿，又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被困在躯体里一辈子。
毕竟厉斯辰都放话放那么狠了，醒不过来岂不是亏大发，不行，她必须要醒过来！
封禾试图感知自己的身体！
封禾感知不到！
封禾一无所获！
但封禾会用意识骂人！
研究病毒的组织！有病！
向禾！死恋爱脑非要当她母亲的实验体，有病！
封行！真听她母亲的话搞试管！结果最后爹不疼娘不爱！俩人都有病！
乔女士！折磨她老婆，有——本来就有病！人现在不是在精神病院嘛？！
德卡！明明是知情人啥也不干就硬养老养猫养狗呗？有病！
厉斯辰！别别扭扭！性子犟得像石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讲就等着她去凿开！结果凿开后里面淌着黑不溜秋的墨汁！
真的是——等她醒来了，非得拿个洗洁精洗洗才是！
谁让厉斯辰是她老婆呢。
封禾想到这里，厉斯辰模模糊糊的声音又出现了。
“……小禾。”
封禾心想：在呢，有事就说，是不是去乔女士那儿受委屈了，快点躺在我怀里求安慰。
“我……刚刚去见了母亲。”厉斯辰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很是平淡。
废话，说重点啊。
“母亲看起来，很平静，很温和，就像在任何外人面前看到的那样，与她相比，我才像是一个咄咄逼人，冷酷绝情的坏女儿。”
胡说，你好得很，要是在床上待着的时候对我温柔点就更好了。
“你说，我不原谅她，是我的错吗？”
什么猪话？不原谅她是你的权利！
“……你为什么不醒？母亲说，你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被困在了这副身子里面，肉身没办法苏醒。”
目前是这样的啦……等等你母亲怎么知道？？？
封禾正吃惊中，厉斯辰的声音骤然冷淡：“我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她们上一辈发生的事情，只能说，我们两个确实是命中注定要遇见的。”
……不是，你别当谜语人，先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啊！
“小禾，如果你是清醒的，那么，我就要再说一下会伤你心的话了。”
“你继承了封行的血脉基因，并叫了他二十年的父亲——当然，也许没有这么多年，毕竟你和他关系并不好。”
废话，我是婴儿的时候怎么叫？再说了你扯他干嘛呀我反正无所谓——
“是他派人撞了你。”
？
“你母亲死后，我估计他不知道你母亲注射了病毒，也不知道德卡换了尸体。他后来想要释放RE，也许是德卡决定永久关闭实验室，也许是连实验室最外面的大门也进不去，他没能如愿。”
啥？RE是啥？生化武器吗？
“他没有进实验室的条件，所以，他只能找寻机会。直到向禾恢复记忆，那个时候你刚好在国外，我想，向禾一定在那几年里回来过，去看你母亲的坟墓。”
啊？哦哦哦，那确实得回来。
“我想，封行本来打算放弃开启实验室，他不打算暴力拆实验室，可能是因为里面有安保系统，或者是想把RE拿在手上，等待释放时机。他那么有耐心，想必是后者。”
呃，很想问一句她那个便宜父亲真的有那么聪明吗？
“但也许是知道向禾出现给了释放RE的一丝生机，他打算利用向禾来开启实验室，我想，他知道向禾会遵循你母亲的遗志做选择。但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那样，向禾很有可能会在和你母亲的意识沟通后放弃释放RE。”
“即便你父亲并不知道你母亲的意识存在，他也会希望万无一失，所以在这个思路下，要想让向禾打开实验室释放RE，就需要一个催化剂。”
封禾基本上听明白了，她的父亲知晓母亲在做研究，也支持她在凤晖搞地下实验室。
但他本人是进不去的，难道说，他本人有一定的权限，但没有母亲和德卡权限高？
那么，如果她的便宜父亲实际上有着想要释放病毒的信念，那么……
“我的母亲默认了我的猜测。”厉斯辰声音里透着寒气，“把你撞成永不苏醒的植物人，向禾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是她的女儿，你母亲会告诉她。如果RE的释放能够唤醒你，那就说明……”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异样。
“如果你的基因取自向禾注射过血清后的身体，那么RE的释放会让你的身体发生变异，但会往好的方向进化……”
封禾完全不知道厉斯辰是什么表情，但能听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是我的执念，让你进化失败，变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