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样子，也不像是对二狼不在乎的。
锦辰摩挲掌心牵着的手，并没有答应，只是寒声询问。
“本座很好奇，你究竟为何执意要做王夫。”
他以前应该也没有对狼念有过任何暗示，况且如果不是二狼，两妖甚至都不会认识。
这个问题尘殊也很好奇，眨了眨有些犯困的眼睛，打起精神听。
狼念跪坐在地上，听到问题的时候还愣怔片刻，喑哑着声音回答。
“我…成年化形的那年，被偷偷潜入妖宫的恶妖打伤，几近死亡…我看见了您救我……”
后面醒来时，他听见许多妖奴都在说妖王骁勇，实力更是一等一的好，还把闯入妖宫的那几只恶妖都凌迟了。
于是后来许多次，他都曾暗地里见过这个哥哥所忠诚的妖，他们的妖王。
或许从那时起便是错的……
狼念颤抖着闭上眼，唇角尝到苦涩泪水，混合着从额头流下的鲜血。
锦辰皱眉不解，“等会，本座何时救过你？”
他仔细回忆，把玩尘殊手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本座记得是惩治过一批恶妖，不过那是你哥哥求情，说他们在妖宫内欺辱刚化形的幼崽。”
“所以那幼崽是你……”
尘殊眉心跳动，按住锦辰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再说。
点到为止就好。
狼念也不是个傻的。
他立刻明白过来锦辰这段话的意思。
“当年把我从恶妖群里救下来的……是哥哥？”
狼念极其艰难的将这句话说出，整个人瘫软在地，瞳孔颤抖瑟缩。
可是，醒来后问过哥哥啊…他明明说是大王出面惩治了恶妖……
他完全混乱了，被真相突袭的情绪太过汹涌，眼泪一颗颗滑落，悉数跌在冷硬的玉石地板。
狼念再次痛哭起来，撑起身子继续跪着，“王上…我错了，我不该对您的王夫心存嫉妒…我不该想要杀他……我求求您…求求您救下我哥哥…”
“我愿意替他去死…只要您救救他…”
声音颤抖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锦辰垂眸看向怀中的少年，见他是真的很困了，便也不想再多余浪费时间。
“错误不是后悔就能消除的。”
他再次扫向一个劲道歉求饶的狼念，没有丝毫心软。
“若非是殊儿身手了得，你早就没有在这里求饶的机会。”
尘殊听到这话，颇为赞同地点头。
这狼崽子可烦人了。
他又不是圣父，面对一个曾经时刻想要杀死自己的妖，还要心存怜悯。
就算这其中有误会，但差点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又不是假的。
挠了挠锦辰的掌心，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看向跪在殿内的狼念。
“你哥哥用命换你平安，从前的事我不会一笔勾销，但也不会再计较。”
“谢谢你……不过，我不能离开…”
狼念摇着头，声音哽咽，“我要在这里陪着哥哥。”
锦辰提醒他，“血池一旦坠入，肉体便会瞬间被融化。”
这也是血池会成为妖宫禁地的原因。
“不过你既诚心悔过，又已经撕毁了婚约，本座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狼念眼眸瞬亮，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六影会将他的灵魂召回，炼体重塑肉身，但你得付出代价。”
锦辰盯着狼念，眼神泛冷。
“你必须离开妖族领地，去二狼给你安排的山头隐居，永世不得再回来。”
重塑后的肉身不会拥有以前的记忆。
所以这个选择是要么死别，要么生离。
尘殊咂舌，怪不得锦辰知道二狼想要投身血池，就立刻喊六影去跟着呢。
原来早就想好了这么一出。
狼念没有任何犹豫，“只要王上可以救活哥哥，我会离开的！”
“但是…但是能不能，让我看到恢复肉身之后再走？”
他胡乱擦掉眼泪，虔诚恳求。
“不可以。”
锦辰拒绝他的请求，微抬下巴。
一直保持沉默看戏的六影终于挪动脚步。
他拿出另一块石头，以血液催发。
顷刻间石头上面散发诡异纹路，一道不稳的沉睡灵魂虚影被释放出来。
俨然就是二狼的模样。
“哥哥……”
狼念顿时爬起来想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愣怔看着空荡荡的怀抱。
“只要你离开，明日六影就会为他重塑肉身。”
丢下最后一句话，锦辰就抱着尘殊离开。
尘殊知道结局，也不好奇了，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钻。
挺好的，留下二狼的命就当偿还之前的救命之恩，还能让狼念得知心意后被迫生离，此后日夜活在思念的困顿中，终身孤寂。
哦，还有妖族法则带来的终身伤痛。
尘殊很满意。
“阿辰好聪明，早就想好了后路。”
回到内殿，他微眯着眼轻笑，毫不吝啬对锦辰这个决定的夸奖。
“好了，赶紧睡吧。”
锦辰抱着人放在床上，无奈点了点鼻尖。
“这几天是怎么了，也没怎么闹你，日日都跟个睡不够似的。”
他顺势摸到少年柔软腹部，隔着亵衣轻揉，眼神揶揄调侃，“莫不是害了喜？”
好一个害了喜。
尘殊没好气推开身上的人，哼了声挪进内侧。
“我可不会生孩子，阿辰若是想要小狐狸崽子，可得找个会生的才行。”
他赶紧用无理取闹掩盖这几晚的“睡不够”事件。
锦辰眼皮一跳，想到妖宫里那些恼人的同族小狐狸就头大。
“殊儿可莫生气，我就随口一说，要孩子做什么，平白分了我们相处的时间。”
锦辰赶紧躺下哄人，唇瓣摩挲着脸颊，“我巴不得能和殊儿共度余生呢。”
说到这个……
尘殊翻了个身缩进怀里，抬眸和他对视着，“阿辰，我是人类，只有不足百年寿命。”
他倒是能用神力维持寿命，但总得有个合理的借口。
于是眉眼耷拉，委屈劲儿就上来了。
“倘若几十年后，我年老色衰，阿辰就放殊儿离开好不好？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个样子。”
尘殊还挤出来两滴眼泪。
假不假暂且不说，但这套对锦辰来讲是真有用。
他顿时就心疼得不行，抱着人又是亲又是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