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给锦辰安排的院子自然是顶好的。
方进拱门就是垂花长廊，幽静却不偏僻，比剑庄的观云院不知好了多少。
可自从来到这里，他们总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互相陪伴。
锦辰穿过长廊，推门而进，就见季来之呆呆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间里有浅淡的血腥味，想必是已经自己收拾过。
“来之。”
听见声音，季来之莫名有些绷紧了身子，转过身就下意识扯出笑意。
“你回来啦。”语气带着眷恋和期盼，唯独没有锦辰以为的委屈。
季来之没事人似的，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刚才经历过怎样的痛楚和压抑隐忍。
此刻他只是坐在桌边，仰头朝锦辰笑：“怎么样，内鬼揪出来了吗。”
锦辰的神色略微一沉。
养了那么久才养出来的依赖，倒教别人训地一朝退缩。
他在季来之身边坐下，房间内呼吸声交错。
“都处理好了，还有几个棘手的，也是迟早的事。”
锦辰温声回应他刚才的问题，又伸手捏了捏季来之的耳垂，“倒是你，是受了什么委屈，不来和我说，跑来自己躲着？”
季来之指尖微微用力按着掌心，低头躲开锦辰的视线，尾音却有了些许颤意。
“你应该知道吧，我在外面和季思尧打了一架，是我赢了。”
“……我厉不厉害？”
锦辰捏在耳垂的手指往后抚，按住后颈的殷红胎记，“季来之。”
季来之眼睫一颤，酸热的眼眶再也藏不住委屈，雾气瞬间朦胧了视线。
“……嗯。”他闷闷应声。
“来抱一下。”锦辰低下头看他，抬手碰了碰少年湿漉漉的睫毛，接住扑过来的身子。
季来之勾住锦辰的肩膀，抱得很紧，像是想要把自己埋起来。
“我们来之什么时候变成小闷葫芦了。”锦辰摩挲着他的后背，低头亲了亲发顶。
季来之摇头，声音弱了下去，“不是，我不想瞒着你的。”
“可你太忙了，”季来之神色有些黯淡，小心翼翼蹭了一下锦辰的下巴，“你这段时间很累，我不想再给你惹麻烦。”
“今天季思尧是故意惹我生气，可我还是没忍住。”
季来之不是会学乖的人，肆意和叛逆是自幼就刻在他骨子里的。
可在锦辰面前，他总忍不住要表现得再听话一点，最好可以比过很多同辈，那样才能安心做锦辰身边唯一的人，不论是弟子还是其他什么身份。
这样不是不好，只是掌握不好度，容易压抑得让他喘不过气。
早该发现的，锦辰心想，自从他身份暴露，来之就比以前要不安得多，只是寻常时候他们都待在一起，没什么机会表现出来。
季来之不知道锦辰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哪怕是短暂的沉默，也让他有些应激。
“是我小题大做了吗。”季来之低声问，“我今天伤了季思尧，流云逐月会很生气吧，会给你惹……”
这直戳心窝子的话被锦辰捏起下巴吻住，彻底堵了回去。
锦辰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吻得甚至有点凶，仿佛也是一场无形的严惩。
绵长密集的凶吻让季来之有些呼吸困难。
可恰是如此，季来之藏在心底的情绪仿佛也随之释放，泪水逐渐滑落。
季来之眼角的薄红衬得朱砂痣越发动人，锦辰凝了半瞬，又在眼尾落吻，终于结束这场有些漫长的深吻。
“……”季来之小幅度喘着气，又被捏着擦干净脸蛋，眼底满是恍惚和迷茫，什么委屈啊伤心啊全都被亲没了。
锦辰眸色越发深沉，语气温柔却危险，“谁教你这么妄自菲薄的。”
“受了委屈不说，还憋着把错都怪到自己身上，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季来之被吓得又哆嗦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锦辰好像在生气，纠结抠了抠指尖，抬头又主动亲了一下。
锦辰抵住他的额头，“撒娇也没用。”
“我这样是不对的吗。”季来之缓了缓，非常认真地问。
“不对。”
锦辰说，“季思尧打了就打了，既是他挑衅在先，就算流云逐月来找麻烦也不是你的错，你倒先觉得自己错了。”
“其次，”他贴在腰后的手用力了几分。
“是不是忘了，我说过告诉你身份，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护住你。”
季来之迟钝眨了一下眼睫，被禁锢在怀抱里无处可逃。
“我记得，记得的。”季来之说，脸颊微热。
“记得有什么用，我说的话不听，轻易听信别人的劝说，你还不如不记得。”锦辰捏着他指尖说。
季来之：“……”
季来之舔了舔下唇，心虚地抬眼看锦辰，转移话题。
“我今天情绪很不对，差点控制不住，是不是该吃药了。”
锦辰唇角牵了一下，把药瓶拿给季来之，又推了推茶盏，“吃五粒。”
季来之委屈喔了声。
锦辰太坏了。他心想，今天吃药都要自己吃，锦辰居然都不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