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奋斗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
他就知道，这小哑巴哪有那个胆子！肯定是邱娟和小强看花了眼或者故意找茬！
他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更重了，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就说怎么可能！”
“爸！他撒谎！”黎强急了，指着黎迟大声嚷嚷，“他昨晚真的说话了，还拿刀！差点砍到我！”
“是啊奋斗！千真万确！”邱娟也附和，“这小兔崽子昨晚凶得很！肯定是装……”
“闭嘴！”黎奋斗被吵得头大，打断他们，“还嫌不够乱，钱呢？钱还要不要了？”
邱娟想起林婉那边即将到期的生活费，又恨恨地剜了黎迟一眼，终究没再吭声。
黎奋斗转向黎迟，“行了，没事了。赶紧起来干活去！你婶婶让你做家务，磨蹭什么！”
说完，多看一眼都嫌烦，转身就往外走。
邱娟不甘心地又瞪了黎迟一眼，推搡着还在愤愤不平的黎强，“走了！晦气！”
门被邱娟从外面重重带上。
门内，黎迟靠在门板上，闭上眼，胸口微微起伏。
他走到角落的小洗手盆边，拧开水龙头，把手伸到水流下，用力搓洗着。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也让他翻涌的恶心感稍微平复了一些。
黎迟直起身，拿起挂在简易衣架上的旧t恤。
刚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薄的睡衣，露出少年过分单薄的身体，洗手池镜子里，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可见，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圈住。
锦辰拖长了调子，轻轻叹息，“小迟，你也太瘦了。”
看着怪让他心疼。
黎迟拿着t恤的手停在半空，身体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听到这话，他怔住，陌生的热意窜上耳根，染上薄红。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离开镜子，飞快地把t恤套上，动作带着点慌乱的笨拙。
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突如其来的评价。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太健康。
可被另一个自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他手足无措。
“我……我会养好…我们的。”黎迟说，心里的感觉更加微妙了。
锦辰又笑了声，“好。”
——
这天午后，黎迟隔着门板听说黎奋斗要带黎迟去参加什么活动，邱娟也跟着去。
黎强不肯去，单独在家，打游戏的噪音充斥整个客厅，键盘敲得噼啪响，偶尔夹杂几句对队友的粗口咒骂。
黎迟拿着鸡毛掸子，低垂着眼睫，走到客厅。
“小迟，”锦辰的声音响起，“去书房。”
黎迟扫了眼客厅沙发上全神贯注对着屏幕的黎强，走向了书房门口。
门虚掩着，黎迟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光线有些暗，空气里飘着陈旧的纸张和廉价烟丝混合的味道。
“交给我。”锦辰说。
黎迟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再次有了跌落云端的感觉。
锦辰接管身体，随手放下鸡毛掸子，目光扫过这个不大的空间。
书桌抽屉、文件柜、书架……黎奋斗藏东西的手段实在称不上高明，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需要防备黎迟。
锦辰拉开书桌最下面没上锁的抽屉，在一堆杂乱的收据和旧文件下面，找到硬皮文件夹。
翻开来，里面正是黎迟父亲遗产相关的部分证明文件复印件，还有几张银行卡和流水明细，有定期有大额海外汇款汇入，收款人是黎奋斗的名字。
锦辰将文件夹里的所有原件，那份关键的流水明细单，以及那几张明显关联的银行卡，全部抽了出来，卷起，塞进黎迟t恤的内侧口袋。
“别担心，”锦辰对黎迟说，“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我们只是拿回来。”
黎迟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更深的悸动悄然滋生。
黎迟不知道另一个他竟然这么勇敢，仿佛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出现的。
他自然全心相信。
就在锦辰准备合上抽屉时，倏忽被抽屉深处不起眼的牛皮纸信封吸引。
他抽出来打开，里面是几张报告单。
锦辰迅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一份是几个月前的孕检报告，姓名栏写着的不是邱娟。
另一份，是亲子鉴定报告的结论页，确定黎奋斗为胎儿的生物学父亲。
锦辰无声地挑了挑眉，对黎迟说，“黎奋斗出轨了，还有了孩子。”
让这个家闹腾起来的东西不就有了吗。
他拿出手机，对着那几页报告快速地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目光在书架上扫了圈，抽出黎强的课外习题册，把信封夹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锦辰拍了拍口袋的位置，确保东西都在，然后拿起鸡毛掸子，神态自若地拉开了书房门。
客厅里，黎强刚结束一局游戏，正在骂骂咧咧地摔鼠标，地上是他刚扔的薯片包装袋和可乐罐。
看到黎迟出来，他立刻把火气撒了过来。
“喂！臭哑巴，死哪去了磨蹭半天，没看见地上脏了吗？还不快扫，眼睛瞎了？”
锦辰的脚步停在书房门口。
他看着黎强那张欠揍的脸，还有满地的狼藉，眼神冷了下来。
【零蛋，今天还有多少时间？】
【还有三十六分钟，足够您动手啦~】零滚滚秒懂，拍拍脑袋挂了个虚拟倒计时在锦辰眼前。
“小迟，”锦辰在意识里开口，带着危险的玩味，“我帮你出出气，好不好？”
识海里传来黎迟的回应，“……好。”
锦辰唇角勾起，视线扫过客厅和厨房，寻找可以用的工具。
他走向厨房，接了半盆水，目光又落在那瓶厨房强力洗涤剂上。
“那小迟叫声哥哥。”锦辰逗他，笑意慵懒。
黎迟沉默了几秒，心音又轻又软，小心翼翼地响起。
“哥哥……”
锦辰的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他拿起洗涤剂，拧开盖子，往那半杯水里倒了不少，透明的液体迅速在水里化开。
【喔~小强惨了！】零滚滚立刻兴奋窜出来看戏。
黎强正骂得起劲，余光瞥见人影，头也不回地吼，“滚开。别挡着老子！让你扫地听见没！”
锦辰将半盆水泼了过去。
哗啦！
整整半盆混杂着强力洗涤剂的液体，兜头盖脸泼在了黎强的脸上，尤其是眼睛和嘴巴。
“啊！！！”
黎强像被滚油烫到，猛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但洗涤剂强烈的刺激性已经透过眼皮渗透进去。
嘴巴和喉咙里也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他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眼泪鼻涕混合着洗涤剂疯狂涌出。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疼死我了！！”黎强疼得原地打转，像只无头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