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散去，一块焦黑的物体自天上落了下来，掉在了不远处。
此时，楚怜的四肢虽然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但却没有一点力气，他只能如同一条虫子一般，朝着那块焦黑的物体，蠕动了过去。
短短十几丈的距离，楚怜硬是蠕动了很久，才爬过去。
艰难的伸出手，勉强推了推那块焦黑的物体。
“道爷！
还活着没？”
听到楚怜的喊声，那焦黑的物体动了动，勉强算是一个回应。
见状，楚怜无力的瘫倒在那里，大口的喘了起来，期间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一边咳，楚怜一边笑了起来。
先是轻轻的笑，然后是大笑，笑着笑着，他哭了！
“哭……哭啥呢，道……道爷……我又没死，等我死了……再哭不迟！”
楚怜哽咽着。
“谁哭你了，雷云散了，没有再盯上我，那就说明你没死，我是在哭他们，跟着我来到这里我却连一个人都带不回去，甚至于连他们的尸首都带不回！
明明昨天我还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说笑，一起畅谈着，等神朝安定下来后，就回老家成婚。
我觉得我的肩膀好重！
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一人，这是我灭掉那座魔道宗门后，死去的将士，他们守护神朝的意志，一直压在我的肩膀上。
而这一次……一万两千人！
我不知道我还能够背负多久，我也不能够有丝毫的退缩……”
王有财沉默了。
这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即便弱者有着灭杀强者的手段，但代价却是如此的残酷。
而且，在面对更强者的时候，数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若非王有财刚好就在附近，楚怜他们就全都白死了。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高级灵圣那边的战场上，有人抓住了一次出手的机会。
“道爷！”
楚怜的声音，将王有财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
“你是圣级，能够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掀起这场战争？”
王有财愣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
“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有财身上的伤势逐渐恢复了过来。
说起来，他本来就没有伤到本源，只不过是灵气和体力的消耗太大，这才没能第一时间恢复过来。
随着体力和灵气的双重恢复，他身上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站起身来，取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王有财准备拉起楚怜，突然，他的目光转向了定阳要塞所在的方向。
却见一尊不知具体有多高的虚影，缓缓的浮现了出来。
看那身形，却是一个熟人！
“张老爷子！”
王有财愕然的同时，一把将楚怜抱了起来，然后朝着定阳要塞那边赶去。
还没等他赶过去，一道铿锵有力的暴喝，便响彻了整片天地。
“祸乱神朝者，当诛！”
话音一落，王有财便看到那虚影抬起一只手，直接朝着前方按压了下去。
接着，三道极为强大的气息，突然爆发了开来。
一道剑光，似要贯通天地，一尊巨人，企图拳碎苍穹，一杆神箭，横跨不知多少万里，而它们的目标，全部都是那道顶天立地的虚影。
然而，刚一接触，剑碎、拳退，箭折，而那尊虚影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那只巨大的巴掌依旧朝着下方落去。
紧接着，三道流光暴射而出，飞速远遁。
其中一道流光落后其他两人，无奈只能停下，再施手段。
可是，还没等他身后长箭再次凝形，那一巴掌已然落下，伴随着一道凄厉惨叫，一座血海从天而降。
另外两道流光见状，速度再度暴涨。
“当诛！”
又是一声暴喝，那尊虚影再出一掌。
可还没等他抬起手，那虚影恍惚了一下，随后停滞了下来。
“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无奈与释然！
“老夫张秋居，今斩天魔道灵箭圣君，无憾！”
话音落下，那尊顶天立地的虚影缓缓散去。
而在虚影散去后，神朝上空突然暗了下来，一滴、两滴……
不一会儿，整座神朝下起了小雨。
……
神都！
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两位老人相对而坐，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流下。
“老师，还不出手吗？”
“再等等，张老太老了，他等不了，也没有信心继续等，只能拖一个九重天。
老夫不同！
老夫今年只有七十多岁，还年轻，怎么也得拖一个够分量的！”
“老师，那我……”
“你不能死！
神朝可能会倒，但绝对不是这一次！
大儒的职责不止有教化，还是一个榜样，你若教不出一位大儒来，别下来见老夫！”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
“你不必伤心，人固有一死，为了这天下，为了那百姓，老夫虽死无憾！”
……
皇城！
一座宫殿内，李固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随后长叹一声。
“张老走好！
神朝绝对不会倒下！”
喃喃着，他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那柄古剑。
平静的眼神中，透露着异样的决绝。
……
王有财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细雨如丝一般自天际垂落，滴在了他的脸上。
不知为何，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或者说，他已经哭了，泪水不由自主的从他的眼中流出。
“大儒陨落，天地同悲！”
被王有财抱着的楚怜，艰难的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声音平静，但目光却是有些恍惚。
王有财咬了咬牙，脚下银光一闪。
再次出现的时候，两道身影映入到了他的眼帘。
张秋居躺在李灵瑶的怀中，银白的长发，一如既往的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布满了沟壑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扫了一眼张老爷子，王有财的目光转向李灵瑶。
她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红色的裙子上，到处都是泥水，原本灵动的双眼，此时只剩下了空洞。
王有财的到来，引起了她的注意，但也只是略微转动了一下眼睛。
“你回来了！”
“……”
王有财沉默不语。
李灵瑶伸手撩了一下张老爷子额头上的发丝。
“如果你是来质问我的话，我只能说，这是老师自己的选择。
要强了一辈子，将一切都送给了神朝，换来的却是半生颠沛，半生流离，到头来，连他奉献了一生的神朝都没有走遍！
我对不起老师，朝廷待他不公，我看得见，却帮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帮了，可岁月不饶人。
朝廷的事，不是我忍不了，而是老师等不下去了，我不想让他到死都为神朝操心，可惜，终究是没能赶上！”
说到这里，李灵瑶抬头看向了王有财。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陋，很虚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