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将目光投向王时:“王尚书,钱粮的事镇国公来解决,户部还有困难吗?”
王时行礼:“臣无异议。”
既然不让户部掏钱,那就与户部无关。
没什么关系的事,干嘛反对,徒惹皇帝不高兴?
别到时候将自己搭进去……
“兵部呢?”
朱元璋看向俞纶。
俞纶并不算是真正的兵部尚书,是试尚书,就是放在这个岗位上看看能力,行就转正,不行就滚蛋。
对于安南之事,俞纶的态度很鲜明:“陛下,臣以为安南进犯凭祥,虽有一些百姓受害,但还不至于到发大军征讨的地步。可以采取三策,以解此忧。”
朱元璋眉头微动,语气变得有些冰冷:“三策,呵,竟有如此之多,讲来。”
俞纶没意识到朱元璋态度的转变,兀自讲述起来:“第一策,派使臣前往安南,以天威慑服,晓之厉害关系,迫使安南交出凭祥首犯,此乃上策。”
“第二策,以广西都司为主力,自凭祥关南下,拔除两三座安南城寨,让其知大明厉害,不得不派使臣前来臣服,此乃中策。”
“第三策,派遣水师军队,发挥蒸汽机船的优势,逆流而上,直逼升龙城,以火器攻克城池,控制安南王室,借以施雷霆之威,又免于动用大军,劳师远征,此乃下策。”
朱元璋听过之后,哈哈笑了笑,侧身看向李文忠、汤和等人:“俞尚书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朕该用哪一策?”
李文忠直摇头,这个书呆子就会纸上谈兵。
汤和轻蔑一笑。
顾正臣也暗暗叹息,别看俞纶分析得头头是道,还分出了上中下三策,可要仔细推敲,这三策没一策可行。
派使臣?
这他娘的还是上上策,挨打的是大明,死了的是大明人,凭啥派使臣的还是大明?
还想派使臣就让安南交出首犯,这首犯是谁,到时候随便送来一个死囚说是首犯,大明认是不认?
广西都司攻城拔寨?
这看着确实没啥问题,问题是广西都司最主要的任务是弹压当地土司。广西可不是太平之地,虽然没有像云南那般每隔着半个月一个月就有土司闹事,但三个月撑不到,也会有土司闹腾。
广西都司去打安南,顺利还好,可若是不顺利,吃了亏,那广西随后也会乱起来。
不要以为一说广西,兵多厉害,俍兵无敌,但俍兵是地方土司的力量,不是广西都司的力量,这会儿不仅不归都司调动,还是都司潜在的对手……
广西都司可没大量装备火器,他们攻城拔寨的能力有限。
至于让南洋水师逆流而上,直取升龙城,这就更扯了,安南可是有火器的,虽然没有大明的先进,但人家也玩火器,再说了,大摇大摆深入对方的河道,这下场占城国可是给大明看过,这个家伙当兵部尚书,都不带看一下外面的战报吗?
李文忠看了一眼俞纶,对朱元璋道:“俞尚书的三策在臣看来,都太过天真,不切实际。臣倒是想借此机会进言一二。”
“哦?”
朱元璋坐着,手指敲着桌案。
李文忠直言:“陛下,六部之中,户部尚书应该精通账目之事,工部尚书至少应该明白匠作之事,刑部尚书当通晓律令法条,那这兵部尚书,是不是也应该知晓兵法,清楚能战、不能战,如何战,如何不能战。”
“若每每选人当尚书不看其能,随意任用,误事是小,误国是大。陛下在选才用贤上,还需要谨慎。兵学院出来的弟子可不在少数,非是勋贵出身的也有,陛下何必选用?”
顾正臣心头一颤。
知道李文忠刚硬,没想到这么刚硬,这些话你换个人少的场合,私底下给老朱说道说道也就是了。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老朱用人的不是,让他怎么下得了台?
虽然你是老朱的外甥,那也不能这样对你舅舅啊。
还有,这些话也不能当着俞纶说吧,好歹人家是尚书,试尚书也是尚书嘛。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酒囊饭袋了。
果然,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难看,顾正臣担心这舅舅外甥之间干起来,走出言道:“陛下,俞尚书三策臣以为不太可行,臣也有上中下三策。”
“哼!”
朱元璋瞪了一眼李文忠,对顾正臣道:“讲!”
顾正臣是松了一口气:“臣之上策,是厘清安南罪状,广告于天下,让天下人知晓,安南之罪,已不容恕。臣之中策,是以广西为中路,云南为西路,南洋水师为东路,三路进发,拔安南之城,收安南于华夏,复为交趾。”
“至于下策,那便是选拔干练、清廉,且有招抚经验的官员,进驻交趾,用最短的时间来收拢民心,彻底控制安南,并振兴儒家教育,劝课农桑,让安南成为大明在南洋的粮仓……”
开济嘴角动了动。
你这也叫上中下三策,分明是一二三,三步走啊。
现在商量的是不是要打安南,你倒好,安南改交趾的事你都盘算清楚了……
俞纶这会也不敢说话了,毕竟被曹国公数落了一番,若是再被镇国公反驳一番,那后续还能不能留在官场,就不好说了。
朱元璋对顾正臣的话也不太认可,但因为李文忠的情绪问题也过去了,开口道:“安南之罪,就交礼部厘清,公告天下吧。至于俞尚书所言也并非一无是处,使臣还是需要派的。”
说着,拿出了一封文书。
朱元璋言道:“以八百里加急,将这封文书送至广西都司,让其速速照办,一旦有消息,加急递送金陵。”
李文忠有些疑惑。
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做准备了,怎么还派使臣,有这个必要吗?
有!
顾正臣认为派使臣是应该的,毕竟使臣嘛,总是附带使命而去,至于是什么使命,那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使臣所往,也是服务于大局的……
现在不是头疼使臣的问题,而是头疼五百万两的问题。
等其他官员都走了,顾正臣依旧杵在武英殿里,对朱元璋诉苦:“陛下,五百万两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来的,总不能再卖黄金矿权吧,现在卖,也未必有人来买……”
第一批敢拿下黄金矿权的商人,至今还没收回本钱,别说本钱了,投入进去的人、船、物,那是一点也没影,连个泡至今都没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