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陆安去急诊科还有一周的时间。
在离开普外科之前，他要科室的事情全部进行交接完毕。
李东宇之前就是来普外科当科主任的，这次陆安一走，她就直接被韩岩扶上了主任的位置。
单纯看李东宇手术能力和临床能力，她是绝对可以胜任科主任的位置。
至于其他人员的管理，邹睿本来就是徐风华组里的人，直接调回去就行了。
曹野原本就是科室的研究生，不用动。
至于陆安组管理的床位，基本上都给李东宇医疗组了。
等待整体交接完毕之后，陆安就会前往急诊科上任。
……
窗外的梧桐树影斜斜地打在办公室的玻璃上。
书记办公室。
陆安坐在曹寅书记对面的皮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凉透的茶。
他的目光看向茶几上的红头文件上——那是医院刚拟好的急诊科副主任任命书，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但末尾却多了一行陌生的名字：协和医院普外科主任，程立峰。
“陆安啊……”曹寅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迟疑，“这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
陆安抬起头，眉头皱起：“曹书记，这‘程立峰’是怎么回事？”
曹寅叹了口气，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份协议，推到陆安面前。
“这不是之前急诊科主任的位子一直空缺着吗？我和你老师分头行头，他去协和医院物色一个主任过来，我呢，继续和你沟通。但是，没想到的是……”
“我们两个同时都同意了？！”陆安盯着协议上“程立峰”三个字，眉头越皱越紧，“所以现在急诊科要同时塞两个主任吗？”
“不是主任，是副主任。”曹寅纠正道，手指重重敲了敲红头文件，“我和你老师沟通过了，你和他都是副主任，试用期都是一年。一年后医院评绩效、看管理能力，谁胜出谁当正主任，另一个继续做副手。”
曹寅说完，又补了一句，“这是协和那边也点头同意的条件。”
话音刚落，空气凝滞了几秒。
陆安突然轻笑了起来：“曹书记，这算不算‘鹬蚌相争’？”
这和曹寅之前跟他谈的条件不一样，甚至有很多的区别。
去急诊科当一把手，和去急诊科当二把手，还是唯二的。
这可是天差地别！
曹寅脸色一僵，沉默片刻后，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背对着陆安，声音低沉：“陆安，我知道这次是我们不对，你可能有些委屈。急诊科主任的位置原本板上钉钉是你的，但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本该早点沟通，把协和的事压下去。”
陆安皱了皱眉头：“曹书记，我不需要您的道歉。我只想问一句，程立峰主任知道这个‘竞争机制’吗？”
其实，陆安并没有因为没有当上主任，就直接翻脸生气了。
而是他原本的想法，就是避免科室内部的恶性竞争，当上科室一把手，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又引入这个竞争机制，难不保这个程立峰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陆安是很厌烦这种事情，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只是想很单纯的去治病救人。
“他知道。”曹寅转身，目光复杂，“协和的人精得很，程立峰主动提了条件：他要和你平起平坐，但必须保证最后评审的公开透明。”
陆安没接话，目光落在文件上“试用期一年”几个字上。
许久，他才看向眼前的曹寅：“曹书记，如果我说，我拒绝呢？”
曹寅一愣，随即苦笑，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坐回沙发，缓缓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所以医院也会拿出一定的补偿措施。之前就提到过您爱人在京都的工作问题，这一次，我们让她来挑岗位，临床岗位、管理岗位、科研岗位，只要是她想去的，都可以去，而且都是终身有编制的岗位。陆安，你看……”
“程立峰什么时候到岗？”陆安闻言，终于开口了。
“下周一。”曹寅松了口气，“到时候，院里会发oA正式通知，不过程主任会提前到岗。”
话没说完，陆安突然站起身。
他拿起那份红头文件，随手折了两下塞进白大褂口袋：“曹书记，我还有一个条件，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你说！”
“就是试用期结束之后，关于评审的标准，我要参与制定。”
既然答应了，那他就肯定要做到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曹寅怔了怔，突然笑起来：“好，。”
……
周一早晨七点。
医院oA系统弹出一条全员公告：【关于急诊科副主任任命的通知】。
公告正文写得滴水不漏，称为了“优化急诊科管理结构，引入先进经验”，特聘陆安与程立峰为急诊科副主任，每个的试用期都是一年。
附件里还附了两人的简历。
陆安的简历看得人惊叹不已，特别是那一篇《nature》显得极为扎眼。
而程立峰的简历也很是辉煌，从哈佛访学到协和“十佳科主任”的荣誉密密麻麻，发表的ScI影响因子累积有两百多分。
普外科值班室里，陈默举着手机冲进医生办公室：“陆老师！这怎么回事？！”
陆安正对着电脑看ct片子，头也没抬：“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可明明说好的您是主任……”
陆安突然转头打断他，摇头道，“记住，以后在急诊科，头衔不重要。”
他敲了敲屏幕上那张脾脏破裂的ct图，“能把这个救活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
oA通知发布的当天下午，医院内部各个群里炸了锅。
有人贴出程立峰在协和的手术视频——腹腔镜切胃癌，动作行云流水。
有人翻出陆安不久前在车祸现场救人的纪录片。
而行政楼的会议室里，韩岩看着oA系统里不断刷新的讨论帖，对身旁的曹寅叹气：“这俩人……急诊科今后怕是要翻天。”
曹寅给韩岩续了杯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韩岩摇头，笑道：“你错了。陆安从来不是鹬，他是攥着渔网的人。”
窗外乌云压城，一场暴雨可能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