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爱听闻赵官家派来的传旨宦官梁师成之言,只觉头顶的天仿佛瞬间崩塌,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
他满心悲怆,之前自己曾亲眼目睹了父皇李乾顺与母后耶律南仙,竟被那大宋的狗皇帝活活逼死,而自己祖宗的皇陵也保不住的厄运。
那些早已入土为安的开国先祖李元昊,自己的曾祖父李谅祚、祖父李秉常,他们的尸骨竟要被暴露在荒野之上,任由风吹雨打、野兽咬食。这对于李仁爱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呜呜呜……”
李仁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放声痛哭,那哭声仿佛能穿透屋瓦,直上云霄。
他痛哭了一小会儿后,抬起头来,怒瞪着传旨宦官梁师成,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我李氏先祖奋发图强,率领党项部众开疆拓土,我先祖受命于天,立国近百年,何错之有?我身为其后世子孙,怎能背叛祖宗?这悔罪认错书,我绝不写!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绝不屈服!”
“请梁公公转达给你们的宋皇,他这个狗皇帝就是个无道昏君,靠阴谋诡计,发动侵略我大夏国的罪恶之战,其还逼我父母双亲服毒自尽,还假借天谴之名,毁我列祖列宗皇陵,暴我祖宗尸骨,真是天理难容!大宋狗皇帝行此不义之事,必遭天谴!”
梁师成听到李仁爱竟敢如此辱骂他誓死效忠的赵官家,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他愤怒地咆哮道:“李仁爱你个阶下囚,竟敢在此撒野?!”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辱骂我圣君雄主大宋皇帝,真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我大宋江皇帝赵官家仁义大度,念你年少无知,之前不与你这小儿计较,还封你做了宁夏郡公,赦免你不死。你本应感恩戴德,乖乖顺从,可如今你竟当众辱骂我大宋皇帝,简直是罪大恶极!真该掌嘴,让你长长记性,别再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了!”
“来人,给咱家狠狠地掌嘴李仁爱这个狂妄之徒!”梁师成一声令下。
他身后的一名魁梧有力的甲士,应声而出。
这名甲士身形高大,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每走出一步,他那战靴都踏得地面咚咚作响。
他来到被两名宋军甲士死死按跪在地的李仁爱面前,眼神狠厉,右手轮圆,如同一把巨大的蒲扇,正反手狠狠地扇向李仁爱那白皙娇嫩的两侧脸颊。
“啪啪啪啪……”那清脆刺耳的巴掌声,在这寂静的屋中格外响亮,仿佛是一记记重锤,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
每一下巴掌落下,李仁爱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他的嘴角渐渐渗出鲜血,脸颊和嘴角迅速红肿起来。
那甲士一连打了李仁爱一百多下嘴巴子,李仁爱被打得口鼻冒血,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形成触目惊心的一块血泊。
“啪啪啪啪……”
“啊啊啊啊……”
李仁爱痛苦地哭叫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那惨烈的哭叫声在这阴森的屋内回荡
而那甲士,在没有得到大宦官梁师成停止行刑的命令前,即便他那生有老茧、厚实有力的手因用力过猛而疼痛不已,他也丝毫不敢停下来,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扇巴掌的动作。
“呵呵呵……”梁师成看着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李仁爱,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那笑声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在李仁爱身边跪着的降臣芭里祖仁,听着李仁爱被掌嘴的啪啪响声和惨叫声,吓得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心中暗忖,赵官家让自己看管好西夏亡国太子李仁爱,若李仁爱被梁师成的手下打死了,自己如何向赵官家交差呢?
自己本就因投降大宋而饱受鄙视,若再连这点差事都办不好,自己以后还会得到赵官家的重用吗?说不定还会被赵官家视为无能之辈,从而丢掉性命。
故此,芭里祖仁急忙向梁师成跪求道:“梁大官,高抬贵手啊!李仁爱一向娇生惯养,体弱多病,可别再把他打死了。”
芭里祖仁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却浑然不觉,他继续哀求道:
“宁夏郡公李仁爱年少无知,不知好歹,他虽暂时不肯写悔罪书,然,罪臣我愿代其写之,只求梁大官下令,别再打他了,饶他一命吧!”
梁师成冷笑着,开口道:“呵呵……等到让咱家看到尔等的悔罪书,咱家满意了,才会下令不再打李仁爱这大逆不道的竖子。”
跪地的芭里祖仁,犹如一只受惊的鹌鹑,浑身瑟瑟发抖,他满脸惶恐,连忙说道:
“罪臣祖仁,这就替李仁爱写悔罪书,定不负梁大官所望。”
言罢,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慢一秒就会招来更大的灾祸。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子边,双手颤抖着铺好宣纸。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提笔蘸墨挥毫,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汉学造诣颇深的芭里祖仁,虽之前深受夏皇李乾顺的器重升得高位,然现在他深知违逆赵官家的圣意的严重后果。他笔下的字句都如同利刃,狠狠地刺向亡国太子李仁爱的先祖:
“罪臣仁爱深知,吾先祖背宋弃义,狂妄自大,僭越称帝,全然不顾与父兄之国大宋多年情谊,长年为敌,抢掠大宋边境,挑起无数战端。致使宋夏两国累计数以百万计的军民惨遭战火涂炭,无数家庭支离破碎,生灵涂炭,实乃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如今上苍降下天罚晴天霹雳,轰毁吾先祖僭越之陵四座,那轰鸣之天雷声乃是上天对吾祖的怒吼,亦是对吾祖之惩戒……”
芭里祖仁写到此处,他的手微微一顿,心中似乎也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那丝不忍就被对生死的畏惧和对权势的渴望所淹没。他咬了咬牙,继续写下去:
“罪臣仁爱,为先祖及吾父生前之恶行,深感悔恨,如坠万丈深渊,日夜难安。在此悔过认错,愿天国大宋皇帝赵官家能怜爱罪臣仁爱,能宽恕吾祖及吾之过错……”
“罪臣仁爱,跪求大宋圣君皇帝废我西夏历代伪帝皇陵之名,赐以墓地之名,既可消吾祖僭越之罪,亦能正天下之名分……”
“啪啪啪……”掌嘴李仁爱之声不停,那清脆而又残酷的声音仿佛是西夏王朝命运的丧钟。
芭里祖仁终于写完了,他长舒一口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捧着悔罪认错书,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宦官梁师成面前,双腿一软,再次跪下,双手将悔罪书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颤抖地说道:
“罪臣替李仁爱将悔罪书已写好,请梁大官过目。”
梁师成斜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冷冷道:
“咱家还要让李仁爱这竖子亲自画押,以示其真心悔过。”
“芭里祖仁你就用李仁爱这竖子的流出的血当红印泥吧,如此方能彰显其诚意。”
“下官遵令。”芭里祖仁连忙应道,心中却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摆脱困境、飞黄腾达的希望。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正受掌掴之刑的李仁爱面前。
此时的李仁爱被两个大宋甲士摁跪在地上,正执行掌掴之刑的宋军甲士听到了梁大宦官的话后,他便暂时停下了行刑。
芭里祖仁看到亡国的少年太子李仁膛满脸是血,头发凌乱,其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他也顾不得去可怜李仁爱了,便急切把他刚写好的悔罪书平铺在地面上,便粗暴地抓起李仁爱的右手。
李仁爱拼尽全力,身体不停地扭动,想要挣脱,却因宋军甲士的摁压,加上他被打这么长时间后身体已经虚弱无比,被芭里祖仁抓住的手根本抽不回来,他的口中只能发出愤怒的吼声。
“奸臣芭里祖仁你不得好死,速速放开本太子……”
然而,已降宋的芭里祖仁却不顾李仁爱的挣扎反抗和辱骂,他强行把李仁爱的右手掌按在了其满是鲜血的脸上,还抹了抹,那鲜血瞬间沾满了李仁爱的手掌。
芭里祖仁强行把李仁爱的血手印,按在了铺在地面上的悔罪书上。
李仁爱绝望悲愤至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手印摁在了那屈辱的纸张上,仿佛看到了自己那曾经辉煌无比的先祖李元昊、曾祖父李谅祚、祖父李秉常、父皇李乾顺的最后尊严,都被他亲手践踏得粉碎。
他的身体迅速瘫软下来,泪水与鲜血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芭里祖仁也松开了李仁爱的染血的右手,他迅速捧起印有李仁爱血手印的悔罪书,用嘴吹着上面的未干的血手印。
梁师成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芭里祖仁把悔罪书上的李仁爱的血手印吹干之后,跪行上前,双手捧着悔罪书送到梁师成的面前。
梁师成接过那以李仁爱名义写下的悔罪书后,认真地看了又看,觉得自己这趟皇差算是办得很圆满,他对芭里祖仁鼓励道:
“芭里祖仁你办得甚好!咱家定会在赵官家面前,为你多多美言!”
“罪臣祖仁谢梁大官的栽培之恩!”
“砰砰砰!”芭里祖仁向梁师成连连磕头。
梁师成让芭里祖仁免礼起身后,他便拿着那悔罪书,走到瘫坐在地的李仁爱面前,耀武扬威道:
“宁夏郡公李仁爱,咱家看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被虐,爽了?”
“如今,这悔罪书在此,还有你的血手印为证,咱家定会承送给赵官家御览的。”
“我圣明雄主赵官家定会同意你李仁爱之恳切请求:把你的先祖那些伪陵都挖开,把里面僭越之物皆取出,改用符合宁夏郡公地位的陪葬物品!”
梁师成的话,犹如击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李仁爱闻言惨叫一声,一翻白眼,昏厥了过去……
……
此时,在如今宁夏城西,贺兰山东麓的西夏皇陵区内,分别成功引爆四车炸药包炸毁了四座夏陵献殿的任得敬、任得聪、任得恭、任得仁四兄弟,在李元昊的泰陵大门会面了。
“大兄,成了!咱们皆成功了,还都活着!”任得恭紧紧地拥抱起任得敬,兴奋高喊道:
“你我兄弟荣华富贵之日,定会不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