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焰里面,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魁梧,披发跣足的男子,他的腰间悬挂着断裂的夔皮战鼓。
不远处传来陶陨呜咽的声音,男子慢慢的跪在地上,捧起一捧赤砂从指间泄落。
“吾尝以夔鼓震裂蚩尤之胆,今却寻不得一滴甘露……来凉汝眉间灼痕。”
“传说中黄帝不是人面蛇身吗,怎么看上去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看着那个男子,夜小舞忍不住小声嘀咕。
“传说的长相是带有部落的图腾的,黄帝是我们龙国的人文始祖,长相自然和我们差不多,我们大部分人身上应该都流淌着他的血脉。”彭战轻声解释。
“可是看上去他的穿着也太寒酸了,一点儿也没有帝王的雍容华贵。”夜小舞说。
“那个时候,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填饱肚子,不比后面的那些君王。”彭战说。
“灵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演奏啊!”见程婉灵也站在那儿傻呵呵的吃瓜,古神赶紧提醒。
音乐响起,黄帝以指节叩击腰间夔鼓,沙哑开唱:
“赤水竭兮吾女血,赤水盈兮吾女名。当年震袖破雾处,旱雷焚尽旧旌旗!”
“父王,是父王吗?”旱魃喃喃低语,同时她的身子也开始慢慢收缩。
“缠天帛,裹天伤,可堪父骨作薪凉?若教万劫销此厄,剜我轩辕十二黄!”
黄帝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的悲怆,唱出了老父亲想替女儿挡灾却又无能为力的凄凉。
“赤水东流不复回,轩辕台上骨成灰。谁将青史书残页,留与后人说劫灰?”
“父王!”随着这一声充满思念的呼唤,旱魃又恢复之前那个小女孩儿的形象。
古神的确说得没错,恢复小女孩儿形象的旱魃,的确十分漂亮,只是眉宇之间充斥着浓浓的哀愁。
“魃儿,为父无能,让你受苦了。”黄帝冲着旱魃欠了欠身,满是愧疚的说。
“不,不,并非父王无能,实在,实在是天命使然,父王为护魃儿周全,已经竭尽所能了。”旱魃十分动情的说,她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朝黄帝走去。
黄帝却缓缓的向后退,毕竟如果让她和黄帝接触,立马就会知道面前的黄帝不过是一段光影,必然会觉得她再一次被欺骗了。
旱魃对黄帝的感情,就好像两个曾经的生死兄弟,因为一个误会,老死不相往来,但只要其中一个先伸出橄榄枝,另外一个就会立马接住,同时还会反思自己的错误。
旱魃心中恨轩辕,只是觉得轩辕黄帝将她一个人放逐在赤水以北,好像太过无情,毕竟她从小就喜欢热闹,最害怕孤独。
但是她心里十分清楚,别人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神力,会导致所到之处发生大旱的时候,很多人是主张轩辕黄帝顾全大局,将旱魃杀掉,以绝后患。
一向以天下先的轩辕黄帝,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听从身边人的建议,而是选择将旱魃流放,这已经有违他的圣明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君王,是很看重德行的,而德行中,不纵亲是重中之重,如果君王只偏爱他的亲人,那么其他人就会感到很不公平。
所以他们不但不会纵容亲人,相反,在很多时候,他们还会率先让亲人做表率,大义灭亲的事情时有发生。
黄帝将旱魃流放到赤水以北,虽然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如果不是旱魃,也不至于变成荒无人烟的沙漠。
“魃儿,你现在来这里所欲何为?”黄帝突然低声问旱魃。
旱魃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当初黄帝让她去赤水的时候,再三警告她不要离开赤水以北,否则,就要遵从天下人的意愿将其诛杀。
“父王,魃儿太孤独了,而且,而且,我以为你早就已经不在了,你现在是不是要履行承诺,杀了我?”旱魃幽幽的问。
“当然不会了,你为天下付出那么多,给他们带来一些灾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黄帝赶紧说。
“啊,父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旱魃一脸惊喜的问。
“当然了,他们现在过得太安逸,你应该让他们品尝一些苦果。”黄帝说。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是之前的他们了啊!”旱魃说。
“他们都是我的后代,也是你的侄子侄孙,你这个当长辈的,自然有资格教训他们。”
“侄子侄孙,他们,他们都是吗?”旱魃皱着眉头问,显然她没想到,她打算灭掉的这些人居然和她有着亲戚关系。
“当然。”
“怎么会这么多?”
“相比我们之前那个时代,已经过了数千年,就算每百年为一代,一生二,二生四代代相传,自然数不胜数。”
黄帝说的时候,旱魃还跟着掰手指,随即连连点头,觉得黄帝说的没有问题。
突然,她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父王,你怎么还活着?我都好多年看不见故人了。”
“我已经死了。”黄帝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啊,你死了,你怎么会死了?”旱魃看着黄帝,难以置信的说,一边说还一边朝黄帝走去。
“这是我活着的时候封印下来的一段神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因为我们父女之间的缘分并没有尽。”
“不会尽的,不会尽的,父王,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女儿。”旱魃十分动情的说,她眼神忽闪,却没办法流出眼泪,毕竟她的周围根本就不会有水滴存在。
“待会儿我的神识会消散,恐怕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临别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彭战是值得信赖的人。”莫离突然加入这句台词,让彭战深感意外。
“彭战,谁是彭战?”旱魃皱着眉头问。
“就是被你围困的那个年轻人,他虽然不是我的转世,但却是承接我天命的人,你跟随她,就和跟随我一样,他或许能帮你解除神力的困扰。”
莫离前面的台词,让彭战忍不住想给她竖大拇指,但最后这句话,他却有种被坑的感觉。
旱魃不能控制她的神力,这是数千年来,人神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莫离却说彭战可以解决,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面推吗?
这种话的确能暂时稳住旱魃,但要是他不能做到,等将来旱魃翻脸的时候,必然是灭顶级别的灾难。
但是莫离既然已经将这种话说出来了,彭战自然不能掉链子,所以在旱魃看他的时候,他赶紧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见旱魃有些不明白这个手势的含义,他立即紧握拳头捶了捶胸膛,做出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