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晋西的办公室内！
气氛看似很热烈，实则最憋闷的人，就是刚刚信誓旦旦而来的肖成文！
原本！
他是真的想要来找一下白晋西的晦气的，可这晦气还没有找到，先被白晋西反将一军！
这让他心情十分的不爽！
可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肖成文再怎么样，这一点政治规矩还是懂的。
再者说了！
虽然他跟白晋西不和，但那只是私下的政见不合，表面上两个人还是不错的。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很多的东西已经不能够具象化的去分析了。
再加上！
白晋西处处说是为了他肖成文的人，这口苦水，他不咽下去也是不行的。
甚至，即便是白晋西恶心了他，他反过来还得感谢一下白晋西，这种痛苦，或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肖成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看向了周鹏程道：“时间有限啊，周副书记，待会我跟白副主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召开。如果咱们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面，不能够解决问题的话，或许只能够等到何源硕组长那边跟你一起配合这一次的调查工作了……”
说是配合，但谁都听得出来肖成文语气之中不太一样的地方。
周鹏程却淡笑一声道：“肖副主任，您的人千里迢迢让我到京城来，实际上对我在丽清市的工作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不过我们丽清市委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过来看一下什么情况再说……”
“基本的情况，你清楚吗？”肖成文问道。
“听说了一些，只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周鹏程为丽清市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一些别有用心，或者在国企改革之中没有得到好处的极少部分人，兴风作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我想问一问肖副主任，这种事情，为何会由督导组亲自出手呢？这是不是程序上……”周鹏程拧着眉头看向了肖成文。
肖成文却摆摆手道：“刚才白副主任也已经说了，我也解释过了。程序上没有任何的问题，这一次我们就是要抓一批因重大决策失误，导致国有资产流失的典型。很不凑巧，丽清市的纺织集团就在我们的督导名单之上啊……”
“肖副主任，那我就更加奇怪了。我何时导致了国有资产的流失呢？”周鹏程不解的问道。
“周副书记，我希望你能够端正你自己的态度。”肖成文面色一沉道。
“肖副主任，我的态度已经很端正了，只不过我实在是不了解，我怎么就导致了国有资产的流失呢？且不说我这些年为地方经济做出的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也不会主动的去做出这些事情的。”周鹏程的回答铿锵有力。
肖成文却道：“或许你不是有意的，但在这样重大的决策失误面前，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的。我也不同你讲什么其他的大道理了，纺织集团跟国外十几家供应商签约的外贸价格，是你做出的决定吧？”
“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我们督导组走访了很多的干部群众，这件事情我们还能诬陷你不成啊？”肖成文反问道。
白晋西则是在一旁淡淡的说道：“肖副主任，你只是请人家配合我们，而不是一上来就像是给人定罪。”
“是，白副主任。”肖成文忍气吞声了一把，他低声道：“周副书记，那我换句话说吧，这一次的价格，从目前各方面的情况来看，一旦出货，最后导致的亏损，我相信你应该也是有数的吧？”
“肖副主任，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首先第一点，纺织集团已经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了，每年的亏损额度，我想您这边应该也已经是调查清楚了吧？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纺织集团几千名干部职工的工资，都难以下发。这个时候，我们不做出改变，那是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失职，是吗？”
“你们管理不善，自然是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的。但要说责任全部在你们，这也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毕竟在运营的过程中，市委市政府只能够给予他们一些必要的思路和帮助……”
“是啊，可是纺织集团是我们丽清市的大企业，也是数万人生活的一个基础。所以这个时候，我做出的一些决策，也是为了挽救纺织集团，挽救那么多干部职工的饭碗。”
“挽救分很多种，有一些挽救措施是挽救，但有一些挽救措施不单单挽救不了，甚至把纺织集团推向深渊，导致我们国有资产的流失，这么简单的道理，周副书记不会听不懂吧？”
肖成文看着周鹏程，他面色凝重的问道。
说句实话！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姓周的哪里来的底气说出来这样的话？
就他做出的那种决断，是个人都会做，而且都能做成功。
可问题是，做成功了又如何？给人送钱，替人打工，甚至还要自己国家掏钱的事，这叫事吗？
肖成文没有想到周鹏程还在诡辩，他的目光愈发的冰冷。
可周鹏程却道：“肖副主任这话说的也没有错，但至少目前为止，纺织集团还没有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吧？当时的情况，可能肖副主任不太了解，我们丽清市委了挽救纺织集团已经是下足了功夫，而之前采取最为行之有效的措施是吸纳外资进来……”
“外资，不是挺好的吗？至少可以解决纺织厂职工的饭碗问题，甚至可以给丽清市带来不少的税收。”
“肖副主任，实际情况需要实际来分析的。外资固然是好，也省的我们操心了，可他们给出的价格，实在是有些让我们接受不了。也就说，我们如果接受外资的进入，是可以解决不少的问题。但我们丽清市要背负至少五个亿以上的亏损……”
“五个亿的亏损，也不是不能接受。总好过自己一直亏，看不到希望，不是吗？”
肖成文觉得周鹏程的逻辑有问题！
即便是亏损五个亿，那也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甚至未来通过外资赚取的税收等等，这些问题都要考虑进去！
现在就因为一个亏损，就要让自己深陷泥潭不成？
“那肖副主任又怎么会觉得，我的方案就一定会亏损呢？”
“哼，周副书记，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觉得你的小聪明，可以挽救纺织集团？按照目前的情况来推算，我们已经测算出，如果明年你们开足马力生产的话，预计亏损额至少要达到三到四个亿。你知道这里面严重的后果吗？”肖成文怒喝一声问道。
“肖副主任，这不是还没有到明年嘛？未知的事情，肖副主任又怎么一定会认为，我们就会亏损呢？”
“趋势，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看趋势，知道吗？周副书记，我现在最后问你一句，你是否认识到了自己在这一次决策中做出的错误判断？”
肖成文原本以为，周鹏程肯定是会被自己怼到哑口无言。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小子，就是煮熟的鸭子，嘴太硬啊！
明年的事情，的确现在很难判断，或许价格上面有些升降都是有可能的。
但肖成文认为，自己是基于这些年的趋势和一个基本盘。
而周鹏程可能是看天吃饭的那种，他或许希望明年外贸价格大跳水，那么他或许可以赚一笔！
但现在他所说的就是概率问题，周鹏程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他所说的概率，近乎百分之百，这就是两个人的点不一样了。
若是一味的胡搅蛮缠下去，恐怕也没有什么结果可言！
肖成文似乎也不太想聊下去了，他的耐心被周鹏程消耗殆尽。
“不好意思，肖副主任，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认为我们需要的是静静等待，而不是在这边设想。”周鹏程有些遗憾的说道。
“周副书记，我请你考虑清楚。如果你这样的话，或许一时半会你可能回不了丽清市了……”
“肖副主任，这是什么意思？”周鹏程面色一沉。
“这一次的配合调查，我们要当成一个典型。如果周副书记配合的话，或许情况会好很多。我们干部在决策中出现一些错误，倒也不足为奇。但如果拒不承认错误，那就不是决策错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要知道，你用的每一分钱，都是人民的血汗钱……”
“肖副主任，您也知道这是人民的血汗钱。那刚才您轻巧的说出即便是亏损五个亿的这个话的时候，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五个亿，对于我们丽清市纺织集团乃至丽清市政府来说，意味着什么？”
“哼，倒是牙尖嘴利。好了，白副主任，看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只能请何源硕组长亲自让周副书记配合调查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
肖成文便转身准备离开。
白晋西这个时候却道：“肖副主任，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这件事情一旦做出了错误的抉择，对地方发展的影响有多么恶劣，你应该清楚。”
“白副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地方要发展，每一个决策都需要下面干部承载着很多的压力来做。现在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要定罪，那岂不是寒了下面很多干部的心？更何况，据我所知，周鹏程同志为地方经济做出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
白晋西看着肖成文，他徐徐说道。
“白副主任，对国家有贡献的同志很多，这不是他们犯错误或者造成重大损失免责的护身符。我党一直奖罚分明，这也是我们一直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丽清市纺织集团的事情，我看已经到了不得不干预的地步了……”肖成文直接道。
“既然如此，那肖副主任先请吧。不过这件事情我保留自己的意见，而且待会李老过来，我要亲自说这个事情！”
“你……好啊，既然白副主任这么有心，我觉得也是有必要说的。”肖成文跟白晋西这一刻算是有些杠上了。
事实上！
白晋西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就是想要看看肖成文的反应。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定性之前，其实跟领导说，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现在的一切！
似乎还在肖成文的可控范围之内，可一旦让领导知晓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要么不办，要办真要办成铁案了。
只是！
肖成文也清楚，周鹏程如果一直持续的滚刀的话，那想要办成铁案的难度非常之大。
不过在这个时候，肖成文肯定不会再怂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谁退后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一个巨大的黑洞。
“简直胡闹！”白晋西冷哼一声，“事情还未了解清楚，就急着给别人定罪，甚至还言语威胁。肖成文，你这个位置我看是多余做了这么多年……”
“白副主任，我有心想要帮助周鹏程，我也能理解。”肖成文冷哼了一声，然后道：“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说罢！
肖成文一甩手，直接离开了白晋西的办公室。
此时的周鹏程和白晋西互相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眼中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
不多时！
何源硕带着一帮人，直接拦住了周鹏程，然后将周鹏程给带走了。
从何源硕的眼神中，周鹏程看到了一种戾气。
只是谁也不知道！
一场地震，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