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成见到朱威之后,小跑过来牵马:“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戚金一听,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就是朱威了,呆呆的站起身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公爷安!备倭军副都司指挥使,戚家军指挥使戚金,见过公爷!”
朱威跳下马,走到戚金面前:“抬起头来!”
戚金抬头,不过不敢直视朱威的眼睛,哪怕此时他们是两方阵营,也不影响戚金对朱威的敬意。
“我有一个偶像,也是我最尊敬的人,他坐到了天下最高的位置,却只是自称为教员,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从来没有什么以弱胜强,古往今来都是以强胜弱!你知道这句话怎么理解吗?”
“请公爷解惑!”
“世间流传的以弱胜强,无外乎就是唐太宗三千玄甲军破十万,又或者是成祖皇帝八百亲卫得国,世人只看到了人数上的差距,可曾看到了这些事背后的秘密?”
“玄甲军为太宗最精锐的力量,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装备是最好最强的,兵马是最好最强壮的,指挥更是最好最强的,有此为基础才能三千破十万,这不是以弱胜强,而是他们本身就强!强过那十万散兵游勇!”
“成祖八百起兵,看似弱小,可朝中建文昏招频出,天下藩王勋贵将领人人自危,偌大的朝廷人心散了,军心也散了,远远没有成祖八百人齐心,以齐破散,又怎么是以弱胜强?”
朱威说到这里,蹲下身子与戚金平齐:“而你呢?两万兵马能战之兵有多少?千匹战马,盔甲三千,两千火铳,万把残刀!拿什么和新军斗?拿那数年拖欠的军饷和新军拼命?还是拿那瘦的皮包骨拿不起刀的力气和新军拼命?”
“你想以死全了你对朝廷的忠诚,全了你戚家对朝廷对皇帝的忠心,可是那两万兵呢?在备倭军数年数十年,吃不饱穿不暖,倭寇来了拼命,倭寇走了就没人管了,吃个饭要个饷还要低声下气,他们…凭什么要为了你的忠诚卖命?”
“说到底…你戚金,你戚家,就是自私自利罢了!”
戚金猛地抬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公爷…我没想让他们跟着我送死。”
“那你是怎么做的?可有告诉他们实情?可有告诉他们双方实力差距?”
“没…没有。”戚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力气一样,腰都塌下去了。
朱威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不用回去了,秦成…安排人控制备倭军那些军官,再拉一些好酒好肉好菜,让备倭军的弟兄们,再好好吃几天!”
“是!”
戚金还想说话,可是看到边上秦成随时要打晕他的架势,也就将话咽下去了。
戚金与秦良玉是一种人,或者说白杆军和戚家军备倭军是一类部队,他们拿着最少的军饷,吃着最差的伙食,背着最黑的锅,为了所谓的忠君爱国,用命去还这句话带来的压力。
这是对的,也是错的。
因为爱国本就是对的,不给钱粮也应该爱国,而说他们错,则是因为他们所谓的爱国还是太狭隘了,爱国不应该是逆来顺受,而是要努力改变这一切让国家变得更好。
朱威知道一时半刻不可能让戚金打消念头,所以才下了这么一个命令。
戚金与秦良玉这两人是一种人,却又不一样,秦良玉的白杆军,主要兵员是自家亲族,而戚家军或者备倭军则是哪里人都有的,这就让两人在对抗朱威的问题上出现不同的想法。
秦良玉知道和新军对上必败,她一死,这些亲族再一死,就相当于整个家族没了希望,而戚家主要人物都在朝堂之上,这里的备倭军远远没有那些朝堂之上的人对家族繁衍荣光重要,因为只要主要人物在,随时可以再拉起一支戚家军。
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两人在最后的关头,都是以家族为主的,因为在明知必败之时,家族的延续就是最后的所求了。
戚金最后乖乖被人带走,秦成上前一步:“大人…戚金这人不坏,还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朱威瞥了一眼秦成:“你也犯浑了?若不是因为他人不错,若不是因为备倭军和戚家军的功劳,我会赶过来亲自处置?放心吧…只要不出乱子,戚家…还有备倭军,都会好好的。”
“多谢大人!”
朱威不再与秦成说这些了,翻身上马交代道:“按照原定计划实行,明日我要看到你的大旗在北大营出现!”
秦成一愣:“嗯?那大人呢?不跟下官一起?”
朱威摆了摆手:“你在这边我放心,不过胡厉那边人员复杂,大都是从宣府直接编入新军的人马,虽有永州侯这个爵位压着,也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反正今日已经到了,索性过去看看。”
秦成一脸坏笑:“哦?原来如此,两位夫人在胡厉那边呢,大人快快去,相隔不远,天亮之前肯定能到!”
朱威翻了个白眼,马鞭轻轻往秦成身上抽了一下:“多嘴!”
说罢之后,带人离去,飞天器是不能用了,现在天黑了,风向也不太好,在天上风险因素太多了,不如直接骑马过去,反正只有八十里左右。
秦成与胡厉的斥候早都打通了两军之间的通道,并且夜间也有斥候巡逻,安全上不用太过担心,就算真的出现突发危险,附近的斥候支援也会很快。
……
京城。
乾清宫。
陈百一进门就开始哭喊:“皇爷…消息出不去了,那该死的定国公,已经封闭皇城所有大门,都换成了他的人,奴才过去也没打开门啊。”
朱由校好似早都知道如此一般,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轻笑一声:“就在今夜了,明日朱威大军就到了,他再不动手,可就没有机会了!”
“陛下说的对!”
门外突然传来徐厉良的声音,一身威风盔甲叮当乱响,穿在已经发福的徐厉良身上,说不出来的怪异。
徐厉良进殿之后,跪在地上叩了个头:“陛下…朱威叛国,率领大军无诏入京,狼子野心昭然若知,臣为陛下之臣子,定国公府世代为大明呕心沥血,见此之情形痛心疾首,所以…臣已经带兵封闭京城大门,也封了宫门,愿以一死!护陛下周全!”
朱由校嗤笑一声:“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