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
大殿些许空旷，最上方，有石座矗立。
石座之上，是那上苍巨擘之一，神教之主。
此刻，这位巨头并未散发丝毫威压，只是静静坐着，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扶手，发出“嗒……嗒……”轻响，在大殿中回荡。
他另一只手撑着一侧额头，眉头微蹙，正沉思着。
无声无息间，有身影出现在石座下方，躬身而立。
来人一身赤红长袍，正是神教年轻一代翘楚，教主亲传弟子，方炎麟……
他气息内敛，却隐隐与法则相合，显然当年与渊一战过后，至今又有了突破。
“师尊。”方炎麟恭敬行礼。
神教教主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眸抬起，落在方炎麟身上。
“如何？还是……没有那小子的下落吗？”
方炎麟头颅微垂，语气无奈：“没有。”
“自当年仙山之上，他与寰帝那一战后，此人便如同蒸发，再无半点音讯。”
“不仅是他，就龙门也一并销声匿迹，连道场，都没了踪迹。”
神教教主闻言，眉头蹙得更深，敲击扶手的频率似乎快了一丝。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此子……终究是个祸患。”
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当年正是他以神教之名，牵头几大势力，强行开启通道，送人下界，意图夺取天渊。
而那直接导致渊陨落下界的，正是神教中人——方玄瞑！
可以说，神教与那渊之间，早已结下血海深仇！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将此隐患铲除。
本以为可借魔渊窟等与渊有怨的势力之手将其除去，却不料此子不仅屡次化险为夷，反而越战越强，最终竟在仙山之上，连那位号称同代无敌的寰帝都战败！
其天资之恐怖，骇人听闻！
当然，他最为忌惮的，并非仅仅是渊本身，还有其身后那两位。
若非有了庇护，他早已亲自出手，将此子镇杀，以绝后患。
如今渊失踪，生死不明，反而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他寄希望此子已在与寰帝的血战中重伤陨落，又担心其只是蛰伏起来，他日卷土重来。
以此子的成长速度，若真让其彻底成长，未来必成神教心腹大患，甚至可能是变数！
“或许……他真的已经陨落了。”
神教教主揉了揉眉心，似乎想将这份烦躁驱散。
“仙山一战，惊天动地，寰帝岂是易与之辈？他重伤难医，也并非不可能。”
“师尊。”方炎麟抬头，眼中闪过异光，说出了猜测。
“他会不会是……回了下界？”
“下界？”神教教主目光一凝。
“不错。”方炎麟分析道。
“若有封烛与雷晨那两位神尊暗中护法，助其避开天道，强行下界，并非没有可能。”
“而且，自从镇守通道的那只老乌龟莫名失踪后，如今通往下面的路，已不止当年你与众教主，强行开辟的那一条了……”
提到下界，神教教主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不再纠结于渊的生死，转而问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东西，有下落了吗？”
方炎麟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点头，语气带着确定。
“有了！据这些年来的探查与推演，那件东西最后残留的气息，其指向的最终方位……果然在下面！”
“果然又是在下界？！”神教教主身体微微前倾。
那件东西，关乎他能否踏出最关键一步，突破当前瓶颈，一举踏入神尊之境！
这是他谋划了无数岁月的核心。
原本以为早已失落，没想到线索竟出现，而且依旧指向了那片看似贫瘠的下界。
方炎麟小心问道：“师尊，既然已确定方位，是否要立刻派人下去搜寻？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
“且不说那渊是否真的在下界，是生是死。光是派遣强者真身下界，所需付出的代价……便极其巨大，不仅要承受天道反噬，还需消耗海量神材稳固通道，甚至可能折损人手……”
神教教主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多说！既然确定了在下面，说什么也要带回来！纵有千难万险，亦要不惜一切代价……”
他目光如炬，盯着方炎麟：“麟儿，此次，便由你亲自下去一趟！”
方炎麟身躯一震，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但并未退缩。
“弟子遵命！只是那压制厉害，弟子若真身降临，恐怕……”
“无妨！”那教主道。
“届时，我会亲自为你护法，尽可能削弱压制，助你降临。”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那渊……若他当真未死，还龟缩在下界，那便是天赐良机……”
“那封烛与雷晨，手未必能一直伸到下界去！”
……
息壤界坝，横卧于海天之间。
此刻，在一处垛口上，坐着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岁月流转，当年那个小鲛人已然长大，那份拥有鲛人血脉的独特气质愈发凸显。
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界限的俊美，纯净空灵，不染尘埃。
小镜子手托着脸，眸中没有焦点，他望着远处，目光游离。
他在发呆，又似乎在想着心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宁静。
“小镜子！小镜子！”清脆带着焦急的女声传来。
小镜子睫毛颤动了一下，从发呆中回过神，循声转过头去。
数载过去，姚梦龄出落得越发清丽脱俗，此刻脸上带着激动。
“姚姐姐？”小镜子眨了眨眼睛，声音清澈柔和，带着些许疑惑。
“怎么了？何事如此匆忙？”
姚梦龄快步走到他身边，气息微喘，指着圣道院深处的方向：“院里……院里来人了！是……是拓熊海他们带回来的！”
小镜子闻言，脸上露出不以为意，歪了歪头道：“来便来呗。如今圣道院名声在外，威震古界，每年慕名而来，想拜入山门的修士不知凡几。”
“虽说筛选严格，但有人来不是很正常嘛？”
他以为又是哪方的天骄前来拜师。
然而，他说完却见姚梦龄非但没有平静，反而神色更加复杂。
小镜子心思细腻，立刻察觉到了姚梦龄的异样。
他收敛了随意神色，眼中闪过认真，轻声问道：“姚姐姐，到底怎么了？来的是什么人？莫非……有什么特别？”
姚梦龄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
“不……不是来拜师的……那几个人……是从上苍来的！”
“上苍？”小镜子瞳孔微微一缩。
姚梦龄点头，眼神中激动与忧虑交织，她凑近小镜子耳边。
“而且……他们有景小子的消息！”
“什么？！”
小镜子托着腮的手猛然滑落，他呆呆看着姚梦龄，一时无法消化这信息。
“哥！”说着，小镜子从那垛子上跃下，一路向着界坝之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