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中州大地,银装素裹。
鹅毛大雪已连绵下了数日,非但未有停歇之意,反而愈演愈烈。
山川河流,城池田野,尽数被雪盖住,天地间白茫一片。
这般酷寒与连绵大雪,在中州史上亦属罕见。
更令人惊异的是,就连地火奔腾不绝的帝炎阁境内,竟也破天荒的,飘起了雪花!
虽然不如中州腹地那般狂暴,只是细碎雪沫夹杂在风中,尚未落地便融化了去。
帝炎阁内,一座可俯瞰大片地火脉动的赤色露台上。
沈琳樱独自凭栏而立。
她伸出手来,接住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迅速消融,不禁蹙眉。
“帝炎阁……竟然也会下雪……”她低声自语,声音轻的几乎被风声掩盖。
这绝非吉兆。
如今,连地火之威都无法完全驱散这天地寒意,让雪花飘落至此……这天地,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她心中那股近日来,越发清晰的不祥预感,此刻涌上心头。
这反常天象,绝非自然!
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肩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天凉了,小心寒气。”温和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樊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动作轻柔,为她系好披风的带子。
他看着沈琳樱凝望飞雪,眉宇深锁的侧颜,眼中闪过心疼。
沈琳樱轻轻拢了拢披风,低声道:“有劳樊哥了。”
她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漫天飞雪。
“只是……这雪,下得我心里不安。帝炎阁千年不见飘雪,如今这般景象……樊哥,你不觉得,太反常了吗?”
沈樊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其面容也是凝重。
他沉默片刻,随之点头。
“确实反常。阁内几位长老,近日亦是忧心忡忡,推演天机,却只觉混沌,有无形之力遮蔽了天象,难窥其究。”
连沈樊这般心性坚韧,专注于修行与实务之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弥漫在天地间的压抑。
沈琳樱闻言,心中更沉。
沈樊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过,无论发生何事,帝炎阁传承万载,底蕴深厚。况且,还有我与诸位长老在,定会护得阁中周全,你……不必过于忧心。”
而就在下一刻,两人几乎是同时神色一凛。
而此刻的中州上空,风雪呼啸,能见度极低。
数道模糊的身影,在高空疾驰,速度之快,几乎与漫天飞雪融为一体。
是方炎麟一行人,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低,欲要悄无声息,穿过这片被严寒笼罩的天地。
方炎麟飞在最前,手中那枚晶石此刻正散发出红光,灼热感透过掌心传来。
“快了!就在前方!”方炎麟眼中精光爆射,心中激动难抑。
根据晶石指引,那蕴含无上炎阳本源的“神物”,其位置,就在帝炎阁!
然而,就在他们途经中州腹地,即将掠过皇都上空时。
一股无形却浩瀚,蕴含着万民意志与江山社稷之重的威压,骤然从下方那座巨城中升腾而起!
正是皇朝龙脉气运所化的皇道龙气!
寻常修士路过,或许难以察觉,但方炎麟等人,气息本质与下界法则迥异。
即便极力收敛,但从皇都上空掠过,依旧引动了龙气反应!
“嗯?”方炎麟眉头一皱,瞬间感应到了下方那股波动。
“麻烦!”他心中暗骂一声,却没有停留,速度再增三分,欲要尽快脱离这片区域。
与此同时,皇都深处。
正于御案前批阅奏章的景帆,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双目之中闪过金芒。
她察觉到了!那股源自皇都上空的强横气息!
虽然对方收敛得极快,但那股引动龙气自发震荡的“异质感”,却瞒不过她这位身合龙脉,执掌人皇印的人皇!
“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直掠皇都上空……”景帆声音平静,却含龙威。
“倒是好大胆子……”
在侧的景十几乎同时察觉到了龙气波动,周身灵气隐现,望向殿外虚空:“陛下!有高手过境!气息……很强!”
景帆微微颔首,闭上双目,磅礴灵识散开,与整个皇都的龙脉相连。
虽因对方速度极快,无法探清其具体形貌修为,但那残留的微弱痕迹,却已被她掌握。
数息之后,她重新睁开眼,金芒内敛,恢复平静。
“看其行踪轨迹,似是往帝炎阁方向而去。”景十凭借自身灵识,也做出了判断。
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疑惑:“帝炎阁何时有了这等强者?”
景帆放下朱笔,摇头道:“非是帝炎阁之人。那气息中的法则韵味,与此界修士迥然不同,带着一股……不属于古界的疏离与霸道。”
她身为皇朝之主,接触的隐秘远比景十更多,对于上苍气息虽不熟悉,却有所感应。
“您的意思是,上苍!?”景十闻言,瞳孔微缩。
上苍来人?还如此毫不掩饰地直奔帝炎阁?所为何事?
而且重要的是,大哥就在上苍!
景帆站起身,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沉默片刻,才开口:“传朕旨意,皇都及各边境关隘,加强戒备,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是!”殿外自有内侍恭敬应诺,匆匆而去。
景十看向人皇背影,问道:“陛下,那帝炎阁那边……”
景帆没有回头,只是开口:“他帝炎阁的事,自有其阁主应对。是福是祸,皆由其自负。只要不波及皇朝疆土,不危朕之子民,便与朕……无关。”
景十闻言,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景帆目光悠远,无人知其心中所想。
皇都上空,风雪依旧,那几道不速之客的气息早已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