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相柳之种的人,就是他!”
“天宏!”
当天罗指着天宏的声音响彻时,殿内一道道目光皆是惊愣的呆望向天宏,气氛仿佛顿时凝固、戛然而止。
众族嗣长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连大长老与左右两道光影都是在那一刻恍惚得微微出了出神。
显然,族嗣内所有在明在暗的目光都是一脸懵愣。
即便是天宏,在听得天罗指认他时,也是怔了怔,一副出乎预料的神色。
片刻后,天宏怒笑,大骂道:“你这孽障果真是穷鼠啮狸,气急咬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往一位族嗣长老的身上泼脏水?!”
天罗立马神色激动的跪喊道:“长老爷爷!这次天罗没有撒谎!天罗说的都是实话!”
天宏不慌不乱,气定神闲,躬身作揖:“大长老,很明显此子潜藏祸心,自知死路一条,临死前还想拉一个垫背的,此时他随便指认一个,都能是给予其相柳之种之人,从而保护下背后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可见其用心险恶,大长老可明鉴。”
天罗面红耳赤的冲他厉喊:“我说了我没有说谎!就是你给我的相柳之种!”
“都是你逼我的!我本宁死都在为你保守秘密,可你倒好,不但未为我求情,反而还想先将我灭口,真够歹毒!”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天宏感到离谱的睨了天罗一眼,刻薄斥声:“这般谎话可笑至极,你要挑也要挑个易让人相信的人,你指认本长老,无非是方才本长老欲替本脉清理门户,从而令你徒生恨意。”
“你...!”
二人一来一回,众长老一脸懵圈,分不清谁真谁假,毕竟天宏说得没错,天罗确有可能是因为天宏欲除之后快而临时起恨,从而诬告天宏,准备拉一个陪葬的,临死前咬人的狗确实不讲道理。
可天罗的话却也有道理,倒是提醒了他们,放在先前的时间点,任哪位长老听来都会怒气上头,若非天罗提醒他们还真注意不到,天宏着急拍死天罗的举动确实反常,再怎么怒气上头也不应该将之杀而后快,毕竟这里谁人不知,天罗背后所藏秘密远比其性命有价值的多。
“都给老夫住口。”大长老喝断二人,神情淡然,苍老的面庞充满久经世事的阅历,思路老练清晰,道:“天罗,既然你说予你相柳之种的人是天宏,不妨就将此事背后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来,老夫自有评判。”
天宏急忙而担忧的道:“大长老,此子自幼牙尖嘴利,诡计多端,他想掰一千个故事,岂不任凭他掰?”
“老夫有让你说话吗?”大长老淡漠瞥了他一眼,天宏遂不敢再出声。
天罗认真述道:“此事还得从孩儿幼时说起,虽过去许久,但孩儿仍记得很清楚,在孩儿还年幼的时候,天宏便接近于我,时常让我替他暗中办一些事情或打探一些情报,但相反的,他也会回馈我一些宝贵的修炼资源,前提是不许我与任何人说起与他之间的联系。”
众长老面露思索,天宏这一行为倒也算不上奇怪,培植自己的羽翼对族嗣长老而言确也不可厚非,更何况天罗当年还是万里挑一的苗子,哪位长老不想收其至自己麾下,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起初孩儿也觉得没什么,久而久之便拜入其门下,虽无师徒之名,这些年来却也暗中教会了我不少修道之法,令我颇为受益。”
“直到三年前,天宏问我是否愿为他办一件事,不过并非立刻,而是数年之后,具体何事他并未多说,但强调,此事有利元族而有损天族,我听闻时自是大为诧异,可是...他用仙儿利诱于我。”
“他说,在如今的天族族规下,哪怕我未来成就再高,也不可能与仙儿在一起,想要得到仙儿,就唯有推翻天族族规,他承诺我,只要我未来与他做成了这件事,便可助元族一统诸族,届时便可为我修改天族族规。”
“我自是不信,可直到他亮出了相柳之种...那股恐怖的力量。”
“就这样,他将相柳之种赐予了给我。”
众长老听得入神,仿佛不曾意识到天罗已经讲完似的,重点虽是说了,但给人的感觉像是,他还有什么没接着说。
“说完了?没有后续了?”大长老左侧那道光影,眉头故作挑起,疑问的出声,嘴角带着嘲弄,紧接着他的声音愈渐凌冽:“所以,你就答应他,打算背叛自己血亲宗族,做有损吾族利益之事?!”
天罗跪伏的身躯巍巍一颤,他自是不敢往下再说了。
此次是讲述天宏如何给他相柳之种的经过,至于后面,说出来对自己无益的事,自然没有继续再说的必要。
但后面如何无疑一目了然,即使他不说众长老也都知道,天罗至今都未告发天宏,显然是已与天宏达成了协定。
“简直一派胡言!漏洞百出!谁不知你这孽障自幼狡黠,会因为我三言两语,就让你去做背叛宗族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天宏对天罗怒斥。
左侧那道光影,也就是曾被林燮斩杀的天族天骄天衡之父,那位天族圣者,戏谑的讽刺道:“还别说,若是这小子的话,还真有可能。”
众长老则不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因为天罗真的有可能就因为天宏这样一个引诱,便一步步堕入其掌中,成为他的棋子,任其驱使。
他们实在太了解天罗,这孩子对仙儿有执念,可以说与仙儿修成道侣是他此生唯一的愿望,更是他在修炼之道上拼搏苦修的动力。
犹记得仙儿被送去林家的那年,尚小的他还为此在天宫中大闹了一场,难过了许久。
他太喜欢仙儿了,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为得到自己心仪一生的女子,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宗族。
因此天罗真的有可能为了得到仙儿,而不惜帮助元族毁掉天族。
察觉到殿内奇怪的气氛,天宏老脸也是僵了僵,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反而是有点给自己打脸了,顿时心一慌,朝大长老跪下,神情庄重严肃,作揖道:“大长老,此子大难临头,随便编一个故事都能诬陷一位族嗣长老,还请大长老明鉴。”
天罗急忙抬头道:“长老爷爷,天罗自知死路一条,要么不说实话,要说,自是就知无不言,全盘托出,不敢有任何弄虚作假。”
“甚至天罗可以再坦白交代一件事,两年前料到元族会令林燮去偷定海神珠,其实不是天罗算到的,而是天宏偷偷告诉我的,我才得以由此借题发挥。”
众长老闻声哗然,当时他们就在惊叹,天罗为何会有如此远见的智慧,甚至超过了他们这些活了上百年岁月的长老,原来并非他自己推算出来的,而是别人告诉他的。
若天罗所说属实,天宏是元族掉包的奸细,那后者知晓一些元族的辛秘与行事的风格,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敢情这号称诸族年轻一辈第一智者的年轻人,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大长老双目虚眯,显然他也在思索着,一时评判不出谁真谁假。
见大长老也难以难捏,左侧光影则先与天罗问道:“你不妨先说说,他要你做的那件事,究竟是何?”
天罗摇了摇头,晦涩道:“我只知是天族不利,但至今天宏都未告诉我,那件事是什么。”
可他说不知道,反而令人感到更为真实,因为倘若是在说谎,那天罗完全可以再编一个故事出来。
大长老这时终是出声:“天罗,你所说的这些事,可有何凭据?”
天罗面露苦涩,答不上来,显然至今天宏没有任何确凿的把柄抓在他手上。
天宏趁势厉声道:“足以可见,此子在这天马行空,其心可诛!”
见状天罗立马补充道:“但我有种猜测,这位天宏长老,恐怕根本不是他本人!”
殿内一惊。
“何出此言?”大长老问道。
天罗双目显露以往的智睿,临场分析,道:“因为他曾经让我帮忙调查的一些情报中,就有关于他身世的,比如父母为何人,何年生等,所以我怀疑,天宏长老早就被人掉包了,此人易容冒充天宏长老,混入我天族,调查天宏长老身世,以伪装自己。”
天冷冷笑一声,道:“哼,真是可笑,大长老您听听,这孽障连这种胡话都编得出来,倘若真如他所说,有人将我移花接木,冒充顶替,可换得了面貌,却换不了气息,我为天族鞠躬尽瘁,效命一生,我就是天宏,天宏就是我,没有第二个人,我的气息若有变化,莫说大长老,光是在场同僚都能轻易察觉,又怎能骗过大长老?”
闻言众长老也是不由点头,确实,如果有人冒充天宏,两种不同的气息,他们不可能感知不出来。
不过大长老却在那一瞬间似理清了什么,像是已有成竹在胸,神情明朗,道:“恩,情况老夫大概都知晓了,天宏,倘若此子是在说谎,那老夫问你一个你作为天宏应当知道的事情,你若答得上来,就证明,你是天宏,而此子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如何?你可敢接受老夫的测试?”
天宏没有丝毫犹豫,面不改色,躬身道:“天宏自是无有不可,大长老请问。”
大长老嘴角露出一抹老辣的弧度,道:“倘若天罗所说属实,这么多年下来,你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应该也调查得差不多了,问了也没有意义,所以,老夫就问一个与你无关,但与老夫有关的,不过,这也是你知道的一个事情。”
天宏怔了怔。
“众所周知,老夫是当今元气世界年岁最高的人,可没人知道,老夫具体究竟多少岁,但唯独有一次,很多年前你来向老夫问道时,老夫不经意间跟你提起了老夫的岁数,所以你可知道,老夫今年岁数几何?”
天宏面庞顿时僵住,于是哭笑不得的道:“大长老的岁数,那当然是两千多岁了。”
谁都知道大长老如今是两千多岁,可要问是两千多少岁,这还真把在场所有长老给问倒了,谁也不知道大长老具体的岁数。
大长老摇了摇头,显然没有让天宏就这么含糊过去,道:“不,须是具体的,老夫有告诉过你的。”
这一刻,殿内所有目光皆看向天宏,既然是大长老告诉的,那天宏肯定能答得上,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天宏躬身拱手,脸上突然有冷汗流落,他不能说他不知道,也不能说他忘了,因为大长老所说之话,在这天族中如同锦帛金字,重如泰山,没人会忘。
片刻后,天宏突然露出恍悟神色,道:“噢!我想起来了,稍微计算下来的话,大长老今年的岁数应当是两千六百零一十...”
然而,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准备说出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天宏体内浩瀚元气陡然爆发,喷薄殿内八方,他的身形冲天而起,往族嗣外遁射而去。
那一刻,所有长老猝不及防,面露大惊。
赫然,天宏果然是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