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章第三条路
这一次,秦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就站在那个位置,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惨白寒流。
他能感知到身后空间裂缝形成的进度,也能感知到身边白灵淼身上正欲爆发的本源冰焰。
一个冰冷、充满了无尽诱惑的声音,如同毒蛇的低语,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竟模拟着魔丸那充满邪异蛊惑的语调,却又带着天道意志那洞悉一切的漠然:
【回溯此瞬,汝握抉择之权!
路一:如旧。她化冰晶,汝苟活,承无尽之痛,负魔蚀之重。
路二:推开她!以汝身代其受!汝身负魔丸,或可借其邪力硬撼寒流,虽九死一生,未必无生机!汝可保全所爱,纵身死,亦无憾!
路三:……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洞穿人性的冷酷,以魔丸之力,强行攫取她之本源冰魄!以其至纯寒力为引,调和魔丸邪气,或可爆发出远超汝境界之力,瞬间重创甚至冰封玄冥!不仅汝可活,她……亦可‘活’。代价?不过其独立之意志、自由之灵魂,化为汝体内一道冰寒之烙印,永世相伴……】
三条路,如同三条毒蛇,缠绕在秦风的心头。
第一条路,是已知的、充满痛苦和负罪感的现实。
第二条路,是英雄主义的自我牺牲,满足内心的救赎渴望,但结果未知。
而第三条路……牺牲白灵淼的独立意志和灵魂,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的一部分……以换取两人的“共生”和眼前的生机?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如同一颗邪恶的种子,在秦风的意识土壤里疯狂滋生!
魔丸的力量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和……兴奋!
赤红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在他魂体上蔓延、跳动,散发出贪婪而阴冷的气息。
一个无比清晰的幻象在他眼前展开:
他没有推开白灵淼,也没有自己上前。
在寒流即将吞噬两人的瞬间,他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赤红魔光!
他的右手,覆盖着狰狞的魔纹,如同鬼爪般,狠狠抓向白灵淼的后心!
“淼淼,与我共生吧!”他听到自己口中发出嘶哑而诡异的声音。
白灵淼绝美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愕、难以置信,然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心碎!
她纯净的冰之本源,被魔丸邪力粗暴地撕扯、吞噬!
她痛苦地尖叫,身体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开始瓦解,但那双望向秦风的眼睛,不再是温柔与决绝,而是彻底的绝望、陌生与……冰冷的恨意!
她的本源化作一道冰蓝色的流光,被强行吸入秦风体内。
秦风的气息瞬间暴涨,一股混杂着极致冰寒与狂暴魔气的力量喷薄而出!
他反手一拳,裹挟着冰螭吐息的力量与魔丸邪力,狠狠轰向玄冥冰螭!
轰隆!
冰螭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轰退,坚不可摧的冰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它发出痛苦的嘶鸣。
幻象中,秦风活了下来,甚至力量大增。
而白灵淼……她的意识被彻底磨灭,只剩下纯净的冰魄本源,化为一道冰冷的烙印,与魔丸邪气共生在秦风丹田深处,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一个没有灵魂的“附庸”。
“不!这不是淼淼!这不是我要的!”秦风在真实的痛苦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魂体剧烈挣扎,试图摆脱这恐怖的幻象!
这个选择,比直接杀了白灵淼更让他感到恶心和恐惧!
这彻底亵渎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将爱人变成了自己力量的养料和囚徒!
这比魔头更魔头!
然而,魔丸的蛊惑并未停止,那个冰冷的声音继续低语:【看,多么强大的力量!你们‘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她以另一种形式‘活着’,与你同在。没有牺牲,没有离别……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拥抱它……拥抱这力量……】
赤红的魔光在秦风眼中剧烈闪烁,挣扎!
一边是对力量的贪婪、对“拥有”的渴望、对失去的恐惧;另一边是对白灵淼纯粹的爱与尊重、对自身底线的坚守、对堕入此等魔道的巨大排斥。
他的魂体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成两半!
那宏大的天道意志如同最后的惊雷,带着涤荡灵魂的力量轰然炸响:
【噫!一念成仁,一念堕魔!
汝若择其二,乃殉情之勇,壮烈可叹,然于事无补,徒增亡魂。
汝若择其三……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厉,如同天道裁决,则汝与那姬龙、神乐何异?!以爱之名,行掠魂夺魄之实,此乃极恶!汝之剑心,顷刻崩毁!汝之存在,即为对此女牺牲之最大亵渎!天道不容,万法共诛!汝,可愿成此,无心无魂,只余魔欲之傀儡?!】
这声质问,如同九天劫雷,带着煌煌天威和洞穿一切虚妄的力量,狠狠劈在秦风摇摇欲坠的心防之上!
“不——!!我秦风……宁死……不为魔!!!”
秦风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却蕴含着无尽决绝的咆哮!
那不是对外的怒吼,而是对自身心魔、对体内魔丸、对那恐怖诱惑的终极宣战!
他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虚幻的“完美结局”,不再去听魔丸的蛊惑低语。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悲恸与愤怒,在这一刻,都被他强行压缩、凝聚,化作一柄无形的、纯粹由心念铸就的利剑,狠狠斩向自己魂体内那疯狂滋生的邪念,斩向那试图吞噬他最后清明的魔性!
噗!
仿佛有什么污秽黏腻的东西被强行斩断、剥离!
幻境——无论是燃烧的青玄、飘散的冰晶、还是那诱惑的“共生”画面——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轰然崩解!
秦风猛地睁开双眼,赤红的魔纹如同受到惊吓的毒蛇,迅速从他魂体表面褪去、隐没。
大口大口的“魂气”被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毙的深海中挣扎出来。
汗水浸透了他的虚影,整个人如同虚脱。
眼前,依旧是那片旋转、氤氲的混沌虚空。
轩辕剑的秩序感依旧微弱但坚韧地存在着。
然而,他感觉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