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琴被李云博表扬,心里是极度的舒服,然而,她到底思维受到限制,对于李云博说出来的话,难以做到深刻而全面的理解。
说:“我只是在心里把依洛当成女儿,而在村民的眼里,她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心里所想到的,跟别人看到的,有所不同。”
李云博听到这话,随即大笑起来,说:“世上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自己心里认同就可以,比方说,你如果把依洛当成我们的女儿,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加上天明,我们就是儿女双全,至于别人把依洛当我们的儿媳妇,那是别人的事,我们不消管,也管不着。”
俞琴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天明来到家里那一天开始,我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把我自己当他的亲生母亲,等到他以后知道事情的真相,难说不会把我当成亲生母亲,而是把俞晓梅当成亲生母亲,我就会感到心里不舒服,觉得白在他身上费功夫。”
李云博早已意识到,李天明等六名青年离家出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极有可能去报仇,而要去报仇,十有八九会去战场,而战场是残酷的,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现在是一个未知数,将来也是一个未知数。
人如果死了,世间曾经有过的爱恨情仇,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已经跟他们没有半点的关系,具体到李天明,如果他死在战场上,世间的事情,哪怕是爱,哪怕是恨,或者其它方面的东西,都将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
意识到儿子可能会死在战场上,李云博感觉内心里,是极度的悲痛,儿子离家出走以后,他曾经约上村里的几个老人,前往和尚山寻找儿子,他们想找到出走六个青年,想地他们劝回家,然而他们找不到出走的六个青年,劝他们回家的希望变得渺渺,最终变成彻底的失望乃至绝望。
李云博已经在心里把儿子的离家出走,定性为不负责任的行为,甚至定性为绝情,对父母的绝情,对老婆的绝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开始意识到儿子可能去了前线,而他没有能力找到儿子。
到了现在,他开始意识到有生命危险,但是,尽管儿子面临险境,作为父亲,他却无力去阻止,无力把儿子拉回来,在他的内心,由此产生出一种悲痈的情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李云博感觉内心里,仿佛被人强自按入一个石头,他感觉到了一种沉重,感觉到了一种重压,然而,他并不想把心里的悲痛表现在脸上,更不想把心里的悲痛说出来。
李天明离家出走以后,俞琴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已经足以令她感觉悲伤,在李云博眼里,俞琴也可怜,在这个时候,作为老公,为什么要朝她伤口里去撒盐呢?
李云博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运行在天空的太阳恹恹的,太阳的下面是云,是细碎的云,李云博说:“说话很容易打发时间,你看现在都过去半上午了。”
俞琴说:“是的,是的,为两只鸡的事情,你要么叽叽瓜瓜,要么哇啦哇啦,既耽误了时间,还耽误了生产,到时候饿肚子,除了我可怜你,别人不会可怜你,兴许别人还会笑你,笑你不知道用心伺候庄稼,活该被饿死。”
李云博笑起来,说:“饿肚子的事情,在别人身上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不会发生,主粮不够吃,我们吃杂粮,杂粮不够吃,我们吃瓜瓜豆豆,作为一个农民,在生活上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还有,我跟你说,等到麦子成熟,我们交给县里一半,自己留一半。”
俞琴不想李云博那么做,说:“凡事总得替自己想一想,把什么都交到县里,换来的是积极两个字,而我们饿肚子的时候,县里也许不知道,他们以为农民有吃的,却不知道很多人住在山上没柴烧。”
李云博知道俞琴的性格,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李云博把收回来的麦子交给县里一半,俞琴不会反对,而是坚定支持,俞琴知道,向县里交出粮食,是间接支持抗战,把侵略者早一点赶出滇西,是滇西百姓的愿望,也是俞琴的愿望,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吃饱饭,而让前线将士饿肚子。
知道俞琴的性格,知道俞琴到时候会怎么做,李云博不再说话,他把大门关上,把大门锁上,把一个铁壶挂在锄把上,扛起锄头向麦田走去。
不费多少时间,两个人来到麦田边,站下,望着麦田,望着麦田里的麦苗。
麦田里,麦苗生长旺盛,李云博望着麦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看麦苗这长势,肯定能丰收,我们以后不会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