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看到了吗？”
笼子里的死疫仰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想伸手去扯旁边兔子玩偶的礼服，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它一低头，发现笼子旁边的早就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只掉落在地的金色怀表。
“该死！这王八蛋竟然跑这么快！”
死疫暗骂一声，自己也抓着笼子原地一蹦，嘭的一下消失了。
……
迷雾散去之时，被遗忘在半山下的道格也从地面上清醒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四处张望。
“少爷呢？”
他刚刚感觉自己竟然变成了少爷的样子，可回过神来时，却好像只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少爷不见了。
道格感觉到，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体内的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那些神秘的“谜团”知识还在他的脑海中，可那道来自混沌的灵光，却已不再闪烁……
道格抬头看向天空，看向空荡荡的众神山顶，眼中带泪的呢喃道：“少爷啊，你去哪里了？”
……
可以随意摆弄宇宙的终仪式并没有牵引来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都觉得，戴维·弗兰克是选择了另一条“放弃一切”的道路。
他没有用“移界”制造出新的毁灭之星，而是把无名之雾移走了。
没人知道，那场大雾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蔓延而来。
所以包括死疫在内的那些个顶级的邪神，只要有能力离开这个世界的，都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跑路。
唯有那位被认为是“跑得最快”的时之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汹涌的时空洪流之外，那座由无数齿轮与指针组合而成的巨大构造正在以超越负荷的速度飞快运转着。
那些齿轮转动的嘶鸣声甚至盖过了时间之河的潮汐之音，甚至还显得十分嘶哑，像是快要坚持不住了一样……
一个气急败坏的神性在无数指针环绕的时空之轮上不断叫骂，又像是在充满后悔的求饶。
“戴维·弗兰克！！你个疯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抢夺我的权柄啊！那会让我崩溃的！”
“欸！有话好说嘛……那部分是‘命运’的齿轮，连我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懂啊！”
“不不不！你不能让它们转得这么快！我已经撑不住啦！！”
“戴维·弗兰克——！你这个疯子！！！疯——子——！！！”
……
戴维做了什么？
他没有用终仪式像是抓玻璃球一样抓来另一个世界，也没有献祭自己，简单的把无名之雾移走。
他只是完成了那个进程，真真正正的融入了无名之雾，成为了真正的“无名者”。
在那一瞬间，他就夺走了时之主的大部分权柄，然后用终仪式把“自己”送走了。
这是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唯有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他，才能做到。
……
时间洪流的另一边，一道混沌的灵光正在虚无中一闪一闪的跳跃着。
它的闪烁就像是一种嘲笑，一种对那座自以为掌控了时空因果的“大钟”的快意嘲笑……
命运并不是这么运作的——这句话，我还给“时间”。
因果时空，妙趣无穷啊。
……
成为无名者的戴维·弗兰克确实消失了。
他必须消失，若非如此，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无名者的一部分。
只不过，真正了解戴维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结局。
例如那位好不容易赶往众神山，然后又一脸懵逼的从众神山上归来的公主殿下……
她自然也不是一个人。
戴维的身边还有更多比她更倔的女人，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毁灭，她们就不会放弃把戴维找回来的想法。
哪怕再一次把无名之雾召来，把世界毁灭了，她们也不会停下。
幸好，那位最疯的洛莉殿下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
她阻止了准备发疯的众人，然后带着她们回到了黑暗大陆。
在此期间，奥利维亚是第一个明白她想做什么的。
因为她也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感应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
黑暗大陆南部荒原的一座小山丘上。
维罗妮卡蹲坐在篝火旁，一边仰头看着无星无月的空旷夜空，一边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树枝，烤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兽肉。
她所在的山丘下不久前还是一片被战火焚烧过的战场。
如今那些黑暗生物的尸骸正在焦土中缓缓腐朽，远征军的构装体和人类士兵也都离开了附近。
唯独剩下她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山丘上，顶着风中吹来的腐臭之气，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维罗妮卡把那块烤肉丢进了篝火里，心血来潮的抽出腰间的笔记本——那本名为《维罗妮卡游记》的书，快速翻到最后的空白页，开始记录自己的想法。
“我所追寻的那位新神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知道，祂一定就在我的身边……天空上的暗潮已经消失，就连毁灭之星也失去了踪迹，已经没什么将我与祂相隔，我感觉我已经快要见到祂了……”
吧嗒。
维罗妮卡用这段话作为自己游记的结尾，随后合上了书。
她回过头，想去找火堆里的那块肉时，却意外的发现，这根插着烤肉的树枝此时已经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在了指尖。
“你烤的什么玩意儿……太难吃了。”
维罗妮卡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去，终于见到了那个她寻找了许久的存在。
身穿猎人服的戴维·弗兰克，正在慢慢咀嚼着那块烤焦了的肉。
不过此时的戴维并没有戴着他平时戴的猎人帽。
他的额头上套着一顶带有尖刺的王冠……
维罗妮卡呆愣许久后，终于轻呼了一口气。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戴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戴维也对她笑了笑，随手扔掉树枝，面带歉意的拿走了她手上的那本游记。
“不好意思，这本书以后得由我来保管，从今往后，它再也不能被打开……你得找空再写另外一本了。”
维罗妮卡伸手撂起耳边的红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信仰多变，神明唯一。
在某个诞生于“如果”的世界中，或许会有另一位传奇的“d先生”，另一个与她在一起的戴维·弗兰克，另一个扭曲一切的无名者……
可无论如何，她面前的这个人，都必将会是那个唯一的戴维·弗兰克。
“呼……”
似乎也松了口气的戴维握紧了手里的书，抬头看向夜空。
这一刻，东方的天边似乎泛起了久违的金光，那也是他所期望到来的黎明。
在那莫名出现的黎明中，一艘华丽的飞艇背着天光，出现在云间。
隔着老远，戴维就看见有个猥琐的家伙惨叫着被人从飞艇上踢了下来。
紧接着，飞艇上还跃出了好几个美丽的倩影。
那些可爱的家伙们，正在朝他飞扑而来。
……
=====后记=====
黑暗战争开启后的十几年间，帝国的人类便一直在致力于开发黑暗大陆的土地。
当暗潮与天空的毁灭之星都消失后，所有人都为自己迎来的胜利发出了激动的欢呼。
人们喜极而泣过后，便迫不及待的迎来了一个新的时代。
十几年过后，曾经的黑暗大陆已经不剩下太多黑暗的土地，在新生的炽阳照耀下，大部分不适应光明的黑暗生物都退入了更深的阴影中，甚至是彻底销声匿迹。
当然了，这个世界只是恢复了日夜更替，这意味着黑暗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失，而人们所面对的新时代，也并非是那么和平美好。
数年前，旧王庭圣都的附近就出现了一股反抗帝国殖民的势力，他们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群被奴役的类人生物而已。
分分合合的故事不会停止，过于庞大的歌利亚帝国，也总会走到一个它无法负荷的极限。
但这一切对世界北边的那些迎来阳光的普通人来说，却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从前不久开始，帝国本土的领地上又掀起了一股新的热潮。
人们开始往海洋的方向探索，企图搞清楚世界的另一个背面到底有什么……
至于那些胆大妄为的冒险者最后是葬身鱼腹还是遇上某些神秘的霸主，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
人们只会赶往那些靠近海边的城市，试图从这股热潮中淘到一些真正能装进口袋的好处。
这让本就日益繁华的龙脊山领地，进一步成为了帝国中仅次于皇都的重要地区。
……
这一日，是龙脊山不灭者家族的继承人戴蒙·阿伽门农·弗兰克继承公爵之位的日子。
主城的领主府在举行着公爵的继任仪式，整座龙脊山主城都洋溢在庆典的氛围中。
街道上的人们一边走一边抛洒着花瓣，还有人从道旁的楼房上洒出金色的小纸鹤——那种东西被称作“纸龙”，代表着已经成为了龙脊山守护神的妖龙骑士团。
红砖铺就的街道，暖白色的大理石建筑，雕刻着不灭者模糊外形的大型黄玉雕像，遮盖着街道的金黄色玻璃穹顶……
这座曾经被污秽灾难淹没的城市，已经恢复了原本美丽的样子，甚至比过去更加的繁华。
漫天飞旋的金花中，一辆马车停在人来人往的街角，静静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的窗帘后，戴维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手里端着茶杯，默默的喝了一口。
“少爷，你不去看看戴蒙的继任典礼么？”
温蒂妮凑到他耳边，娇娇的问道。
“哼，有啥好看的，只会跟在戴莉屁股后面的臭小鬼，没有戴莉抓着他的手，他甚至都不敢正眼瞧我这个父亲一眼！”
戴维把茶杯往下一砸，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着气话。
温蒂妮和旁边的希尔芙两人掩嘴偷笑，没有接这话茬。
希尔芙的女儿戴莉虽然是戴蒙的妹妹，但性格却比哥哥更加强势，这两年甚至在南大陆混出了个“铁血之花”的名堂。
只可惜，戴蒙却还是长成了那个只会躲在妹妹羽翼下的“懦弱”家伙，每每想到这一点，戴维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戴蒙和戴莉的两位“保姆”的问题！
至于作为两位继承者保姆的道格和厄利叶，生怕被戴维抽筋扒皮，已经很久不敢亲自出现在戴维面前了。
“哼，无所谓了……那种场面，有露西亚这个当教母的出面就足够了。”
戴维叹了一声，回头看向马车里的妻子们。
正在和多萝茜下棋打发时间的克里斯提雅，跟洛莉凑在一起研究着一颗奇怪水晶的奥利维亚，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双胞胎姐妹……
几位美丽的少女依旧无比靓丽，她们在这十几年间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貌似也永远不会发生变化。
“走吧，我们自己玩去。”
戴维的心情好了一些，轻轻扬了扬下巴，“出发吧。”
马车在一匹鲜红色的怪马拉动下自己走了起来。
这匹马并不需要别人指挥，也没人能想到，这匹走在街上的马就是某头胃口无限大的神孽……
重生之子并没有因为变成马而感到不快，在它看来，只要有东西吃，生活就挺有盼头的。
至少这个工作就比其他神孽要轻松一些。
炽天使和无形之女还要日夜轮替飞上天空去扮演什么“太阳”和“月亮”呢！
自己多轻松啊，只要拉个车就好了。
……
“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去深渊，去海眼，去天上……哪里漂亮就去哪里。”
“我说，少爷……”
开动起来的马车上，温蒂妮靠着戴维，一脸好奇的问出了一个她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无名者，到底被您送到哪里去了？”
戴维笑了起来，伸手点了点她湿润的嘴唇。
“祂啊……我把祂送到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十分扁平的维度，只要发现那个维度的人不多，那场大雾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温蒂妮对这个答案依旧不解。
不过戴维也没打算解释更多了。
马车驶入繁华的街道，就此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城市中……
（全书完）